摇头莞尔,郑璞伸手接过,轻抿后亦擦拭囊口后,才转给柳隐。
三人且谈,且谑,且推饮。
不大的酒囊,不一会儿便殆尽。
柳句二人敛容,皆目视着郑璞,让郑璞亦肃容以对,心隐隐有所悟。
被贼困于此,身为军中将率,若无缘故,孰人有雅兴取酒来饮邪?
而郑璞被丞相授职为监军,有督察将率之责。
因而,此二人联袂而来之意,便呼之欲出:他们是有意率兵出戍围二战了。
果不其然,句扶见郑璞目光灼灼,便径直说道,“子瑾,我与休然兄商议过了,觉得困守于此,徒然消耗粮秣,终不是办法。是故,便想着率兵出去寻战机,看能否击贼。”
他方话落,柳隐便紧接着开口,“孝兴之言,我亦觉得可行。我少时常游侠,于野外匿身藏迹颇有心得,绝不会让贼众发觉。且,我等乃是想试探一番,并非是倾军出战,子瑾勿有士卒死伤太多,而无法坚守戍围之忧。”
“然也!然也!我麾下賨人,子瑾是知晓的!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极其善于丘陵山林中作战。此间山路崎岖,林木遍布,兵出若无利,想退归来亦不难。”
“嗯,我麾下本是家中扈从,游侠儿众,亦善于攀爬腾挪,脚力出众。且,我所思者,贼子朱褒定然料不到,我等竟敢主动出战,可出其不意矣!”
此二人,应是先行便议定了。
甫一开口,二人便一人接一句,轮番进言劝,丝毫没有给郑璞叙话的机会。
“且住!且住!”
让郑璞不由一阵苦笑,连忙抬手制止二人的滔滔不绝,“休然兄,孝兴,莫多作劝,我知其意矣。嗯,容我且思之。”
亦然不等他们答复,便凝眉耷目,捏须而思。
柳隐与句扶见状,亦不好打扰,只好面面相觑,彼此无奈耸肩后,噤声静候。
一刻钟,悄然而逝。
两刻钟后,郑璞依旧阖目蹙眉。
三刻钟将至,正气血方刚的句扶,脸色浮起一丝躁色,挑眉目视柳隐,以颐往郑璞一努。
意思很明显:想唤醒郑璞。
但柳隐却是微微摇头,还以目示意他稍安勿躁。
自然,句扶心意难平,只得甩头而泄气。
却不想,此时郑璞倏然睁目,朗声而问,“休然兄,你二人麾下士卒,无雀目眼者有几多?”
雀目眼者,乃是夜盲症。
“雀目眼?”
早就不耐的句扶,闻言便欣喜接腔,“子瑾思有得邪?嗯,賨人历有渔猎之俗,我麾下士卒,无雀目眼者半数以上。”
柳隐则是稳重得多。
待句扶说罢,他略作思绪后,才出声,“我麾下亦有半数之上。子瑾之问者,乃是将欲夜袭贼子营寨乎?”
而郑璞却是可恨,只顾捉掐挤眼,齿牙春色,半晌不作答。
数日后,叛军营寨,朱褒跪坐在案几前,满脸戾气。
近日夜半,那戍围之上的汉军,频频遣二三十之数士卒偷黑摸来,射杀守夜的哨卒后,便一阵鼙鼓争鸣、大肆鼓噪作偷营之态。
然而,待军中各部士卒皆惊醒戒备时,竟又遁去。
如此反复,甚至一夜三五次!
不胜其烦下,各部士卒屡屡被扰,士气有所萎靡,怨声滋生。
且,他设伏数次,皆被汉军警觉,无法将之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