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颔首行礼,毫不留恋地跟在程尚食身后离开。
李岱和独孤不求收回目光,对视一眼,再垂下睫毛,掩去各自心思。
御史吴鸣立于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二人。
须臾,宫人宣召三人入内觐见。
三人以品级高低鱼贯而入,三呼万岁,低眉垂眼。
女皇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淡淡地道:“案子查得如何了?”
竟是没有叫起,就让他们跪着回答,表明她究竟有多不满。
独孤不求闷声不响。
李岱比他品阶高,承接旨意也比他要早,怎么都轮不到他先开口——正好借机观察女皇的态度。
李岱这些年走的都是逆境,对付女皇自有一套。
先是不慌不忙地表示自己如何谨慎查案,再说到张医令畏罪自尽,而且还用了两种死法。
他故意停下来,留时间给女皇发问。
女皇果然皱眉:“确定他是自尽?受何人指使?”
李岱狡猾地道:“孙儿刚查到这里,独孤主簿已然介入,后续人证、物证等事务皆由他亲自处理。
因案发至今不过两日,时间仓促,我二人尚未交换案情,后续需要他来禀报。”
独孤不求从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方冷冷地瞅了李岱一眼,轻勾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李岱微皱眉头,知道独孤不求是在看不起他,却也别无他法,只能隐忍。
女皇轻抬手指。
独孤不求不慌不忙,口齿清晰,姿容雅正。
“启禀圣人,微臣接旨之后,当即赶至太医署询问案情,再根据线索赶到张未家中。
张未确然乃是自尽,据其妻儿、奴仆供述,曾亲眼看到并听到六郎交待张未,务必让琅琊王与杜清檀身败名裂。
张末有所惧怕,不敢损害皇孙,六郎言道,不过一杯药酒而已,倘若其人真是正人君子,又怎会因药乱性。
中间六郎曾几次三番派人催促张未办妥此事,因张未迟迟不敢下手,六郎当众鞭挞张未长子。
三日后,张未投毒残害同僚。归家之后,他长吁短叹,彻夜未眠,听闻圣人下令彻查此事,便服毒投缳自尽身亡。”
此时,女皇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独孤不求视而不见,取出奏本奉上。
“其间各种证词,以及证人画押手印皆都在此。涉及之人及物证,皆数存于大理寺中,随时可以调取。”
女皇把奏本扔在案上,也不去看,只道;“正好,六郎也在向朕哭诉,说是有人嫉恨他得宠于圣前,诬陷于他,诸位怎么看待此事?”
好个倒打一耙的张六郎!有朝一日,必杀之!
李岱心中暗恨,却也被激起了几分血性:“请圣人示下,不知六郎告的是谁?可有人证物证?”
独孤不求同问:“请圣人示下,不知六郎因何事被诬陷?”
女皇的脸色难看起来,这二人是联起手来一起和她作对是吧?
她肯定是说这件事啊!
可她自诩公正圣明,不大好意思当着臣子的面公然袒护男宠,就只管给吴鸣使眼色,让他务必体察圣意,将此事处理妥当。
吴鸣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上前一步,神态威严,声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