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有第三，也是劝农中最重要的一点，水利与耕牛！‘陂塘之利，农事之本，尤当协力兴修’，‘耘犁之功，全藉牛力’。浙江一地，水利必须多修勤修。有水才有好田，有渠才有上田！而这些田地，必须用耕牛深耕，才能进一步增产。凡是擅自屠宰耕牛的，都是害农的重罪。一旦捉住，都得明正典刑，杀一儆百！…”</p>

“圣人之学，以农为本。而农事中，又是水利最为关键。因此，‘修水’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是重中之重！”</p>

“去年黄河泛滥，甚至几处决口。刘公毅然担起了修河的担子，去督管治理黄河…与这种圣人的功业相比，无论是边事的军功、地方的教化，还是朝堂的文治，都有些相形见绌了！…”</p>

讲到刘大夏治理黄河，布政使王哲脸上，难得的表情生动，浮现由衷的赞赏与向往。</p>

在儒家的重农文化中，什么军功拓边，什么拥立皇帝，都比不上“兴修水利”！而所有“兴修水利”中，最重要的，就是“治河”，治理黄河！</p>

“治理黄河”，这几乎是儒家士大夫阶层，最为看重、最难得到，也是最高的荣誉与声望！这是真正的“圣人大功、泽陂苍生”。一旦修河有功，首先仕途上就会平步青云。其次士林声望上，也会被众人共同推崇。再往后，这史册上，也必然会重重留下一笔，光耀家门和后人呐！…</p>

与之相比，什么海贸开海，什么军功拓边，都是不符合“圣人教化”，不符合“农本价值观”的。这些事情，哪怕做成了，也未必是功劳。而一旦做的差了，必然是天大的罪过！</p>

“修河劝农，才是圣人正道！而这市舶海贸…”</p>

布政使王哲眼神深沉，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施文德的脸，以一种指引学生的口吻，循循开口。</p>

“思诚，天下钱粮自有定数！海贸对我大明，委实有害无益。沿海士民逐利，改稻为桑，使得粮食大减…这我早已说过，正是钱粮中的一个‘粮’字。”</p>

“而这钱粮中的一个‘钱’字，我之前未提，却又是海贸带来的大弊！番商倭商，带着大量奢侈宝货而来，又运走我朝的铜钱通宝…使得铜钱减少，连陕西都出现了钱荒！铜钱是乡民乡间贸易所用，铜钱越少，乡间就越是凋敝！…”</p>

“番商倭商，又带着许多银两前来，使得银两数量大增…而银钱是市民贸易所用，银钱越多，物价腾贵。杭州宁波城中，米价都倍于乡间，数倍于陕西…”</p>

布政使王哲说着说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随后，他就这样眯着眼，盯着施文德，意味深长的开口道。</p>

“海贸暗兴，铜钱外流，银钱愈多，乡民市民都深受其害。思诚，你说，这其中海贸之利，朝廷一分未得，小民也未曾得多少，大头又被谁得去了呢？而若是真正大兴海贸，小民真的能得利吗？朝廷真的能得利吗？…”</p>

“至于眼下，这宁波番舶贸易的背后，几分是番人、倭人，几分又是沿海的士绅与豪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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