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上了天空,光明播撒向大地。墨西加祭司的吟唱声在天地间回响,成为神与人间唯一的桥梁。
希洛特佩克的中心广场上,奥托米的祭司们刚刚被集体献祭,盛大的祭祀仪式即将步入。
看着跪倒的一千奥托米降兵,看着他们沾血的双手,王室指挥官奥塞洛尔满意的点头,酣畅的大笑。
“好,极好!来人,去请乌格尔祭司长老来,主持神圣的改信仪式!”
侍卫恭敬地退下。不一会,乌格尔祭司长老就穿着沉重庄严的黑曜石神装,举着绿宝石的神杖,大步稳健而来。
隔着数十步远远望去,宝石的石冠光芒璀璨,底部笼罩住那宽阔的额头,华丽的翎羽向天空展开,末端遮蔽住那微胖的脸颊。此时,乌格尔祭司长老便如同天神在人间的使者,威严的不可方物。
指挥官奥塞洛尔低头向祭司长老致意,乌格尔也微微点动神杖,向数十年的老友回礼。随即,祭司长老登上神台,再次伸出神杖,往神台下的圣火一点。
数十名低级祭司随即恭敬前来,携带着明黄色神秘的亡者之石。祭司们先是在神台前摆上数个献祭的巨大陶罐,倒入成桶的龙舌兰酒。接着,他们借用圣火的火焰,在广场上摆出数十个间隔宽阔的火盆。最后他们肃穆的在火盆前站好,脚下摆着数个祭酒的陶杯。而在每一名祭司的两侧,是四名黑狼战衣的神庙卫队。这些神庙武士握盾持棍,虔诚守护着信仰。
随行的三级主祭快步上前,跪倒请示。
“尊敬的宗主祭,歃血起誓时要用哪一种规格的牺牲?”
乌格尔面无波澜,沉声下令。
“这是主神至高后的第一次集体改信,自然用规格最高的神裔。你去找奥塞洛尔,至少需要一月之数!”
主祭点头退下。很快,他来到指挥官奥塞洛尔身旁,行礼传报。闻言,奥塞洛尔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乌格尔的方向,对方也同时望来。指挥官看着威严认真的老友,无奈的点点头,低声对侍卫吩咐。
“带一个小队的神裔王室来,尽量凑够二十人。”
惊讶从侍卫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他恭敬地退下,去找负责看押的武士们。
时间静静流逝,墨西加祭司的歌声回响在天地间。奥托米人茫然于自己的命运,双目无神的望向四方。随后,他们忽然喧哗呼喊,又被墨西加武士们无情镇压。
只见一队精锐的雄鹰武士,解押着二十名奥托米神裔,往中心广场而来。这是城邦至高的王室血脉,已经统治希罗特佩克城百年之久,是奥托米人另一份信仰的寄托。
十几名中级祭司随即迎上,径直把神裔们带往神台。
在所有奥托米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神裔们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他们有人慷慨,有人愤怒,有人恐惧,有人痛哭无声或有声,平静或颤抖,都将归于永恒的消逝。
广场上,祭司的吟唱声突然高亢,武士的鼓声再次激昂,神裔的惨呼响起又逐渐微弱,唯有奥托米人绝望无声。他们看着勃勃的生机快速流淌,等到献祭的陶罐装满鲜红,跃动的燃料便被投入昭昭圣火,焚尽奥托米人所有的精神寄托。
很快,祭酒的陶杯便盛满鲜红的圣酒,放置在数十个火盆前。
乌格尔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升上了最高,绽放出无限的光热。祭司长老微微颔首。他挥动神杖,所有的声音便都停止,天地间只有至高的神言!
“赞美吾神维齐洛波奇特利!祂的威能无限,至高至大。从过去到未来,掌控一切存在,直到末日降临
遵从吾神者,升入天国,得到宽恕,永享宁静!违逆吾神者,沉入地渊,化为金石,永不解脱!
奥托米人,向至高神献上你所有的身心,从此洗去一切罪恶,永享光明!”
听到永享光明,匍匐许久的纳塔利终于抬起头来。他看到墨西加祭司们往圣火中加入明黄的神物,火焰便瞬间变成幽蓝。长风吹过,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留下虔诚的泪水。
纳塔利艰难的起身,在武士们的引领下,快步往圣火的位置行去。随即,他来到火盆前,面向微笑的中年祭司,再次虔诚的跪下。
布拉沃微笑着点头。他看着年轻的奥托米武士,目光中满是仁爱。
在那一次遇到殿下之后,他便忽然时来运转。都城的祭司团先是派人征召,询问了许多当地贵族的情报,中年祭司一一详细回禀。很快,他就获得了学习文字的机会,接着研习新教义,学会仁爱与神说。这一次,他更是跟着乌格尔宗主祭北来,作为一级的助理,参与希罗特佩克的大皈依仪式。
“我的孩子,来,割下你的一束头发,投入眼前的圣火中。从此,在至高的主神见证下,你便烧去曾经的罪责,献上全心的热爱,去拥抱主神的光明!”
中年祭司的声音磁性而温和,话语更是诱惑着人心。
纳塔利精神一振。在神庙卫队的关注下,他接过黑曜石的短匕,毫不犹豫的割下半截头发,再把头发掷入火盆中。
看着燃烧的黑发,嗅着烧焦的气息,年轻武士的肩上骤然松快。他心中的黑暗,就这样在神圣的仪式里慢慢燃去,而胸膛的光芒,便随着火焰的温暖逐渐绽放。
“我虔诚信仰,我无罪光明”
纳塔利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眼中焕发起神采,嘴角也带上了微笑。
布拉沃满意点头。这是个虔诚的好信徒,甚至可能变成狂信徒。第一批奥托米武士归降不过数月,有这样的信仰真是不可思议!
“我的孩子,来,喝下这杯圣酒,向着主神祈祷。从此,在至高的主神见证下,你便向祂起誓,获得神圣的职责,去光耀主神的荣光!”
纳塔利心中一定。在神庙卫队更严肃的关注下,他顺从的接过血酒,面对着燃烧的火盆,第一个一口饮尽。随即,鲜红便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落入火盆中,又升腾而散。这是圣火耀耀,神威所至,无所而不能。它能驱散手上的亡魂,升腾口中的鲜血,点燃心中的光明。
闻着浓郁的腥气,品味着圣酒的苦涩,年轻武士的胸膛发热,心脏有力的跳动起来。他被注入了不竭的动力,拥有了新的目标与使命
在这边自幼生长的土地上,把光明带给所有的迷失者!让他们感受神的温暖让他们都和自己一样
“我接受神的职责,我播撒神的荣光!”
纳塔利低声自语。他握起拳头,把手臂紧紧按在胸口,感受着灵魂的心跳。
闻言,布拉沃再次点头,这个武士前途无量!他微微沉吟,就从脖颈上取下一串崭新的银项链护符,递给纳塔利。
“我的孩子,来,把它带上,这是主神的象征。从此,你便是主神的武士,为祂而生,为祂而战,为祂而死!死后升入神国!”
纳塔利虔诚的接过银项链,小心的戴在脖子上,然后握住护符祈祷。项链的前端是一个金制的太阳护符。太阳中刻着一只简笔的蜂鸟,形如简笔的“匕”。蜂鸟与太阳,便是战神与太阳神,而现在,祂便是至高的主神!
“至高的维齐洛波奇特利,我为祂而战”
纳塔利继续念诵,全身心的投入其中,目光中泛着奇异的神采。
布拉沃惊叹的赞叹,真是天生的信徒!
而此时,在不远的神台上,乌格尔同样面带微笑,满意的看着血誓的奥托米武士们。
出乎意料,这一千降兵都是极好的信徒。他们的心灵已经被完全清空,充满着对信仰与拯救的渴望。只要注入神的荣光,重建他们的信仰,这些人就会成为最虔诚的神庙武士,为墨西加联盟不对,为大祭司团牢牢的控制北方。
很快,一千降兵都完成了割发与歃血的仪式。一切顺利无比,只有小小的插曲。
“乌格尔长老,有一位奥托米武士没有头发,该如何行割发仪式?”
主祭再次上台,低声问询。
乌格尔微微皱眉。他晃了晃沉重的石冠,想了想说。
“没有头发,那就献祭一段小指!我好像听谁说过,这也是消除罪恶的方式。以后便都这么做吧!”
主祭微微一愣。他博学多识,却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仪式。他再看看长老微皱的眉头,便恭敬低头,无声退下。
“也罢,自身血肉的献祭,总是能让献祭者更加虔诚!”
下了神台,主祭默默摇头,匆匆而去。
接下来,便是四千多新降的奥托米武士。墨西加武士把他们分为百人的小队,一批批引领着上前,进行割发改信与歃血起誓。
割发改信类似武士的效忠,在新教义中便是燃烧罪责,归信主神。而歃血起誓是对神的誓言,从此承担主神赐予的职责,传播主神的荣光。祭司团根据牺牲的等级,给血誓定下了不同的规格,从而对信徒进行区分。而血誓本身也象征着一种宗教资格,目前来说,祭司团并不准备普及。
这些新降的奥托米武士面色惨白,举止犹豫。在他们的观念中,世界上有许多神灵,信仰战神并无障碍。但从此把战神作为唯一的主神,相信祂无所不能,至高至大,相信其他诸神都只是主神的从属,甚至只是普通的圣人这是对他们认知的巨大冲击,观念的重新塑造。
奥托米人的祭司已逝,神庙完全焚毁,绝大多数奥托米武士选择了低头改信,烧去割下的头发。接着,神裔的王室凋零,血酒放在眼前,一部份奥托米武士便再也无法忍受。他们激动的握住献祭的匕首,还未刺向眼前的墨西加祭司,就被早有准备的神庙卫队猛力击倒。
无论奥托米武士是沉默还是反抗,只要他们无法完成两步关键的仪式,就会被卫队无情地一把拖出来。接着,这些武士被牢牢地绑住双手,看押在广场的角落。
乌格尔环顾广场,心中默算。两步仪式走完,大约有三千五百多奥托米武士完全归顺,剩下六百多武士被抓捕出来。这些武士神情愤怒,目光如刀。他们死死注视着两批奥托米降兵,怒声叱骂,话语如箭矢般刺入降兵们心头。
纳塔利听着刺耳的喝骂,注视着这些死不悔改的武士,眼中逐渐带上了杀气。在他身旁,一千奥托米降兵重新获得了武士的战棍与盾牌。他们神色冰冷,杀意弥漫,甚至还要胜过精锐的墨西加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