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所有人都跪下了。</p>
元贞帝气急败坏:</p>
“欲壑难填!利益熏心!该杀!所有人都该杀!朕许你特权,立即将他们都杀了,一家子都杀了,脑袋丢到荒郊野外喂狗!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敢碰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个下场!”</p>
刘尧忙道:“父皇息怒,若非父皇英明,他们也不会露出马脚,让儿臣给抓到!”</p>
“天下都是父皇的,谁敢动父皇的东西,合该天诛地灭,挫骨扬灰!只是……”</p>
元贞帝胸膛剧烈起伏,他双目猩红地盯着刘尧:“只是什么?!”</p>
刘尧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只是,从证据上看,这六十三万的亏空,并不全都进周岐阳的口袋。而是……”</p>
元贞帝声色俱厉:“你说!不要吞吞吐吐!”</p>
刘尧小心翼翼:“而是进入了一位更加位高权重的人手中,那人就是当朝一品大员,三公之一的太师,秦丰业。”</p>
元贞帝当即怒喝:“满口胡言!简直胡说八道!”</p>
刘尧掷地有声,信誓旦旦:“儿臣若无证据,也不敢在父皇面前说出这样的话。”</p>
说话间,他把账本送上去:“这些账册,儿臣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收集到,整件事情的脉络,都可以从账本中得出。”</p>
“范忠谦贪腐,牵涉的是名单上的那些朝廷官员;而范忠谦这窝蠹虫所涉及的贡赋亏空,却牵涉到秦太师。”</p>
“两件事情看似相互独立,实则紧密相连,但因为牵涉太广,以及牵涉人员位高权重,儿臣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自作主张。”</p>
“为了不打草惊蛇,儿臣当初只办了范忠谦的贪腐案,呈到御前的证据,也都未提及贡赋亏空只言片语。”</p>
“如今关键人物周岐阳被抓,整件案情清晰明了,各种证据俱全,铁证如山,请父皇定夺!”</p>
元贞帝凝着案桌上的账册,缓缓跌坐在椅子上。</p>
这些账本简洁易懂,他没有愚蠢到看不懂这些账册的地步。</p>
可正因为看得清,所以才令他大受震撼。</p>
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秦丰业的手脚不干净。</p>
他知道的,可他宠着秦丰业,也就对秦丰业所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当官的哪有不贪的?</p>
只要不出格,且那个人能哄得他龙颜大悦,那么他也就不去计较他们贪的那些针头线脑。</p>
但是江北贪腐一案,官商勾结,令他觉得害怕。</p>
如今他所宠信的近臣,指使户部偷他的银子,并且和地方官员脱不了干系。</p>
这些人就像许多他可以控制的细麻,但却拧成一根坚韧的绳子。</p>
而那绳子他无法摧毁,且就悬在他身边,怎能不叫他不寒而栗,毛骨悚然?</p>
官员朋党,结党营私,他并非容不下。</p>
但是勾结着算计他就不行!</p>
可那人,偏偏又是他最宠信的人。</p>
思及此处,元贞帝忽然问了一句:“小九,这些不会是你杜撰的吧?”</p>
刘尧藏在阴影里的面庞,并无任何意外之色。</p>
显然,他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局。</p>
但当他抬起头时,那面庞的坦荡,以及掺杂着的委屈,叫人不忍直视。</p>
仿佛他是碎了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洒落于地。</p>
他再度跪了下去,缓缓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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