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秋生激动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任何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
高明长长叹了口气:“老焦,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
“嗯。”
高明略微整理一下思绪,道:“徐市长不是本土干部,老家在唐山。徐市长也是个苦命人哪!从小就父母双亡,三岁以后,姑妈家就是他的家。姑妈还有一个儿子,跟徐市长年纪相仿,两个小兄弟感情很好,日子就这样在平静中又过了三年。”
高明停下,吃一颗茴香豆,喝一口高粱酒,续道:“七六年,多事之秋,但是,对徐市长影响最大的还是大地震。发生地震那一年,徐市长六岁,已经记事了。地震突如其来,大人没在家,两个孩子被埋在废墟里边,互相鼓励。”
“不知道过了多久,搜救队来了,姑父姑妈也来了,一块楼板压着他和他表哥,搜救人员告诉姑父姑妈,只能选择一个来救。”
“当时,两个孩子虽然被压着,还都能跟外面交流,两个小兄弟感情非常好,都要把生的机会留给对方。最后的决定权当然落在姑父姑妈身上,姑妈一个劲哭,姑父也是热泪滚滚,这个是正儿八经的生死抉择,一个是亲儿,一个是侄儿,多难啊!多残酷啊!在徐市长幼小的心灵里,想当然的认为姑父一定会放弃他,最终,在搜救人员一再催促下,姑父毅然选择了徐市长。”
“啊——”焦秋生一声惊呼。
高明都被自己感动了,眼眶潮乎乎的,沉声道:“现在你明白徐市长对他姑父的感情了吧,这不单单是养育之恩哪!”
“我……我自首,但是,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请你陪着我,或者说押着我,让我去医院,当面向罗老……罗老爷子赔罪。”
……
“姑父,你醒了。”县医院急诊室病房,徐文坚拉着罗中旭的手,含泪笑问。
“老头子……”老伴哽咽着,握住罗中旭另外一只手。
“扶我起来。咳咳……”罗中旭在二人合力下,皱着眉头坐起身,徐文坚在他背后放了一床被子。
“姑父,你感觉怎么样,我去叫王主任?”
罗中旭摆摆手:“没事,我有数,这把老骨头没有报销掉。”
“老罗,你得罪什么人了吗?知道是谁干的吗?”老伴问道。
罗中旭想了想,突然瞪着老伴道:“多大的事儿,你叫文文回来干什么,啊,他一个市长,每天都有多少公务需要处理?你让他回来给我报仇吗?”
“我……”老伴委屈的眼眶一红,没有说话。
“姑父,您别责怪姑妈,您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于情于理都要回来处理。”
罗中旭叹了口气:“哦,对了,救我回来的那个小伙子呢?”
“走了,怎么了?”老伴问道。
“多亏了人家,不然我都见到马克思了。”
“是啊,我帮你感谢过了,人家不光救了你,还给你换了衣服。”
罗中旭老脸一红:“你个老娘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文坚笑道:“姑父,你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证明你没什么大事。”
罗中旭点点头:“老婆子,留人家联系方式了吧,下来得当面谢谢人家。”
“放心,他跟老王很熟。”
“何止很熟。”王凤林说着走进来:“他叫杨枫,是我们医院的外聘专家。”
“杨枫?”徐文坚皱眉问道。
“怎么了文文,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
“老家伙,我给你做个检查。”王凤林说着走上前来,一阵望闻问切,道:“嗯,老骨头还蛮硬朗的,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罗中旭却对杨枫产生了兴趣:“老王,你说那小伙子也是咱们同行。”
“同行谈不上,那小子还是个学生,行医只是他其中一项兼职。”
“我一定要见见这小子。”
“机会多得是。”
徐文坚拉着罗中旭的手:“姑父,你再好好想想,有可能得罪什么人,或者,有没有可能记得打你那些人的长相?”
“麻袋兜头一套,我能看清谁?”罗中旭没好声气道,突然,脑海里电光一闪,他皱起眉头:“不过……”
“不过什么?”
徐文坚声音方落,有人敲门。
王凤林拉开门,高明、焦秋生先后走进来。
罗中旭盯着焦秋生看了半天,才道:“是你,你来干什么?”
焦秋生几步来到床前,肩膀一抖,大衣落地,旋即扑通跪倒,众人这才看到他手腕上雪亮的铐子。
徐文坚冲高明投去一抹浓浓的异色,罗中旭却是恍然大悟:“敢情,我这是祸从口出。”
“罗老,是我错了,我喝酒喝多了,不但喝坏了肝,还喝坏了脑子,找您理论,被您几句冷嘲热讽,我就上头了,一时糊涂,找人打了您,我……我就是想出口气,我……我该死!”焦秋生说到最后,抬起双手,自己掌嘴。
徐文坚看看姑父罗中旭,又看看高明,摇摇头:“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谁能给我说说清楚?”
高明道:“徐市长,焦秋生在大药房买了海王金樽,结果喝酒后肝中毒住院,出院后去找罗老理论,罗老笑话了他几句,他就犯了糊涂。就在刚刚,他找我投案自首,还央求我带他来给老爷子叩头赔罪。”
“姑父,是这样吗?”徐文坚问道。
罗中旭露出一抹苦笑:“他说得没错,基本属实,我当时说不看广告看疗效,还说安全期都不一定安全,这两句话的确有些气人,不过焦总,你还真是仇不过夜。”
“原来如此。”徐文坚狠狠一脚,蹬在焦秋生的肩头,焦秋生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文文,住手!”罗中旭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