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煜被乱了思绪,有些不豫,“你这是做什么?”
冬青几度启齿却不知如何开口,磕磕绊绊道:“小主,小主这信,您不必写了。”
隐隐有什么东西压在头顶,只言片语间,兰煜便有了些不祥的预感,见她话里有话,一时情急,语气便重了不少:“我见你少不经事,平日不曾苛待你,可你若有事瞒我,我也不容你,现在便说清楚!”
冬青急得一双眼睛带着湿润通红,直将泪要逼出来,她慌不择言,兰煜越发心烦意乱,便有呵斥声出来。正自外头回来的纤云,将这一番瞧了个满眼。她未消多想,便明白了所为何事。仿佛在片刻间下了极大的决心,她快步走进,跪在兰煜身前,面容冷肃哀戚。
兰煜看这态势,冷笑道:“我便知道,冬青不敢说,定是你不让她说。那么你来说,为什么我给额娘写封家书却不能?”
纤云瞥了一眼那宣纸,将眼底的泪意生生逼了回去,带着坚定和决然:“小主,这信您不必写了,因为夫人她,夫人她已经不在了。”
像是一块盘旋在头顶的大石骤然砸了下来,砸在了兰煜的头顶和胸口,她下意识攥住胸口,以此来压制腹腔内翻江倒海般的不适,眼前渐趋目眩神迷,她死死抓住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不让自己陷入昏阙,她要知道,她要知道额娘为什么会死,她指着纤云,每说一句话都有极大的痛楚扯动着心脉:“你,说清楚。”
纤云如何不痛心,重重朝兰煜磕了两个头,尽力在泪眼婆娑中让自己的一字一句更加清明:“当日桑菊花粉的事,大夫人早发现了端倪,只是老爷一力保小主入宫,她无可奈何。小主走后,她便将夫人圈禁起来,大肆折磨,后来几番周转打听,知道小主在宫中已然穷途末路,她便再无所顾忌。”她痛心疾首“这本是上个月的事,只是宫闱森严,近些天奴婢才辗转知道,夫人她,已经自尽了。小主小主节哀!”
像是被什么紧紧包裹着,扼住咽喉,动弹不得,兰煜死死攥着桌角,指节泛出可怖的白色,她浑然觉不到手心的痛楚,仿佛这样,才能撑着她问出往下的一字一句:“你们全府上下都知道这事,你们都在瞒我。”
即使数月前便知有今日,纤云却何尝不是日日悬心,她将头垂在地上,如泣如诉:“夫人心知在劫难逃,若是小主知道了,必然不会入宫,那么小主此刻便会和夫人一道万劫不复。夫人良苦用心,奴婢也不愿意骗您,小主您”
冬青的一声惊呼打断了纤云的话,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有什么滴落在手上,纤云的手背上多了一滴刺目的红。她慌忙抬起头,看见兰煜已经昏迷过去,血迹顺着嘴角流下,在衣袖上晕开成一道蜿蜒的红痕,纤云大惊:“小主!您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