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擎宇从來沒有看到过如此严重的旱情。
坐在车内,向着窗外放眼看去,到处都是龟裂的土地,到处都是黄干燥的庄稼,甚至有些土地上,玉米苗成片成片的枯死,田地里,偶尔能够看到一两个满脸沧桑的老农站在地里,却也全都是满脸的绝望、无奈和苦涩。
在距离县城不到5公里左右的地方,柳擎宇带着李才林下了汽车,一步一步向着旁边不远处一个正在三三两两挑着水桶向着南门方向行去的人群。
当柳擎宇和李才林走下公路,真正踏进农田小路的时候,柳擎宇的眼睛都有些惊呆了。
此时此刻,田里的土地早已经不用龟裂來形容了,那样形容有些太不合适了,此刻,田地里,到处都是一块块的可以塞得下一只手掌甚至一只拳头那样巨大的裂缝,一脚踩下去,土壤已经完全松散,走一步,陷一下,土壤时不时的向着两人的皮鞋内涌去。
李才林伸手从道路旁一颗枯黄的杨树上折了一根木棍,深深地插进松散的土壤颗粒中,直沒至柄,估计至少有6o厘米吧,但抽出來一看,木棍头上连湿都沒有湿。
李才林把木棍拿到柳擎宇面前,脸色显得十分凝重:“柳市长,整整6o多厘米啊,竟然已经沒有一滴水,这种情况,几十年來都十分罕见,这已经不仅仅是干旱了,而是失墒,如果不能够及时补充水分进行灌溉的话,恐怕这片土地将会绝收。”
“失墒,绝收。”听到这四个字,柳擎宇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
虽然他不是农民,不是农业专家,但是失墒和绝收这两个词的分量他却非常清楚,这意味着农民辛辛苦苦多半年的努力将会一无所获。
这是两个惊心动魄的词语。
柳擎宇尾随着这些农民队伍一边向前走,一边和走在最后的一名老农攀谈着。
“大伯,你们这是去哪里取水啊,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水吗。”柳擎宇问道。
这是一名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犹如橘皮的老农,看起來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老农咧嘴一笑,露出稀稀落落的三两颗黑黄的牙齿:“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那里还能有点水。”
“是泉水吗。”柳擎宇有些震惊的问道。
老农摇摇头,脸上却带着几分期待:“是河水。”
“河水,竟然还有河水。”听到老农的这番话,柳擎宇可真的有些吃惊了,这么干旱的情况下竟然还有河水。
然而,当柳擎宇跟着老农和众人一路來到老农所谓的河沟旁的时候,柳擎宇彻底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以前的确曾经是一条河沟,但是河沟两旁却早已经和其他地方的土地一般龟裂了,只有在河沟的正中央,有一条两尺來宽的窄窄细流在汩汩的向前流淌着,乌黑的河水散着阵阵的腐臭味。
这哪里是什么河水,这根本就是污水啊。
然而,柳擎宇却震惊的看到,來的这些人看到这流淌的河水,脸上却全都露出了兴奋之色,但是,众人却十分有序的排着队,沒有人为水争抢打架,尤其是哪家特别困难,大家还会自动让人家插到前面去,而更让柳擎宇感觉到震惊的是,在这些挑水的人群中,几乎根本就看不到青壮年,不是妇女就是老人,就算是妇女也只是聊聊三四人,其他的大多数都是五六十岁甚至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柳擎宇走到最前面正在打手的一名六十多岁的正在河中取水的老农面前说道:“老乡,这河水也太脏了吧,这样的水根本就不能吃啊。”
老农一边取水一边苦笑着说道:“这水是县城里工厂里排出來的污水,脏是脏了些,不过放点漂白粉就可以吃了。”
“工厂里的污水。”听到老农的解释,柳擎宇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心情也有些焦急起來:“老乡,既然你们知道这是污水,为什么还要吃呢,吃这个会生病的啊,你们这里距离县城也不远啊,难道县城里就沒有人组织运水车來给你们送水吗。”
老农听到柳擎宇的问话,有些狐疑的看了柳擎宇一眼,确定并不认识柳擎宇,不过却还是回答道:“哎,如果有清水的话,谁又愿意吃这污水呢,我们也指望着县里能够给我们送点水來啊,但是……”
说道这里,老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打水。
柳擎宇这下子可有些着急了,问道:“老乡,到底怎么了,您能跟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够解决这个问題。”
老农看了柳擎宇一眼,看起來比自己的娃娃还小呢,水的问題他又怎么能够解决的了呢,便继续低头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