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布木布泰让自己起来的声音,宫女才停止磕头,抬头望了望布木布泰一眼,马上将头重新低下,迟疑着不知是否该起身。
布木布泰没有理会还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转头向顺治看去,神色复杂无比,怜爱、悲哀,心痛……
顺治则仿佛如木头一样端坐着,他努力的板着脸,维持着皇帝的尊严。只是身体的颤动却出买了他的内心。
“福临,只有一杯鸩酒,或许是老天的意思,这杯酒,额娘喝了,以后的道路你要独自行走,额娘不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也不会再管着你,记住额娘的话,如果要想活下去,即使是再大的屈辱你也必须忍,以额娘对明人的了解,只要你能够忍受屈辱,或许可以安稳过完这一生。”
说完,布木布泰拿起酒杯,慢慢向自己的嘴唇移去,两边的内侍宫女连忙伏地跪下。
看到布木布泰端起鸩酒,顺治木然的脸上一阵色变,再也保持不了刚才的威严,颤声的道:“母后,不要……”
望着儿子还显稚嫩的脸,布木布泰脸上呈现出一丝犹豫,儿子才十四岁,若是自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以他的脾气,当真能受得了成为阶下囚的屈辱吗?可是自己身为大清皇太后,若是也成为明军的俘虏,又如何对得起大清两代皇帝,史书会如何书写自己?
“母后,不要。”顺治哀鸣的声音再次传来,布木布泰心颤动了一下,这杯酒再也举不到自己的嘴唇,罢了,大清已经亡了,再也无回天之术,又何必在意史书如何写?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道:“福临,传旨吧,大清降了。”
“是,母后。”顺治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太后和皇帝一起投降,至少暂时性命无忧。
城外,明军的大炮一声紧似一声,每一发炮弹落下,必定要带起一股巨大的烟尘,从城头上看,整个赫图阿拉城已经多处可见断壁残垣,清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大炮对城内肆无忌惮的炮击,却找不到任何应对的办法。
当皇太后和皇帝下令投降的旨意下来时,绝大部分清军都是长松一口气,默然的将兵器丢在地上。这样注定失败的战斗,甚至连自己想拼命都不行,对谁都是一种煎熬。
赫图阿拉城的大门在炮火中吱吱喳喳的打开,看到城门打开时,明军还以为清军终于忍受不住炮火,要出城与明军交战,当看到只有区区十几人出城,而且还打着白旗时才恍然大悟,清军可能是要投降。
“两位将军,鞑子要降了。”一名传令兵兴冲冲的策马来到殷洪盛和王公略两人身边道。
殷洪盛和王公略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赫图阿拉城不高,守军也不足明军二成,可是城中毕竟还有数万满人老弱,满人号称妇女和孩童都能开弓射箭,一旦动员起来死守,在这样的天气下,明军虽然可以攻下城,却免不了付出重大伤亡,如今满人投降最好不过。
“把鞑子的使者带上来。”王公略命令道。
“是!”传令兵应了一声,匆匆下去。
传令兵下去后,王公略转身向旁边的一名将领问道:“我军还有多少炮弹?”
那名将领低声应道:“回将军,半月前与鞑子一战,我军炮弹消耗颇多,又没有补充,只剩下六百余发,今天的炮击已消耗四百余发,末将估计只有二百发左右。”
王公略其实心中有数,问那名将领只是要确认一下而已,六百余发炮弹,如果全力向城墙轰击,打开几个缺口完全可能,只是却难予避免与清军在城墙交战,王公略才下令向城内射击,争取先将清军的士气击垮,如今果然收到奇效,殊不知明军也是空架子,若是能挺过第一天,接下来的攻城,明军就会困难的多。
“把所有炮弹都搬出来,等下听本将命令,随时准备发射。”
“遵令!”那名将领应道,向炮兵的阵地退去。
“王统领,你担心鞑子会诈降?”殷洪盛不解的问道。
王公略摇了摇头,道:“到了这个地步,诈降又有何用,本将是担心鞑子还有什么非份之想,若是老老实实投降也就罢了,若还想讨价还价,本将会让鞑子知道什么是妄想。”
说话间,满人使者已经在明军的带领下来到两人前面,这次布木布泰所派的使者是大学士希福,希福精通满汉文字,又与皇室亲近,自然是布木布泰所信任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