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和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没什么。”

殷流明把事情扭回正轨：“把韩彻的发条安到他真正的布偶身体里就可以了吧。”

连宇怔了一下，下意识道：“可是把发条从布偶身体里拿出来，他不就死了吗？”

殷流明道：“我猜测发条转移到真正的身体里之后应该不会有事——当然，这要你来决定。”

连宇呆了一下，本能地看向了韩彻。

韩彻淡然地看他，&58519;&8204;神依然像过去一样古井无波。

连宇抿唇停顿了很久，还是有点缩：“要不，就让他先这样？我们破关之后再看……”

“现&58669;&8204;就做。”

韩彻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59801;&8204;，“你来。”

连宇抱着头：“不不不！我手笨啊！万一把你弄死了怎么办！”

韩彻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把我弄死。”

连宇：“所以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韩彻不耐烦了：“快点，别浪费时间。”

连宇顿了顿，咬了咬牙：“行吧！你死了大不了我陪你！”

他把韩彻的布偶猪身体按倒，拉开身体后方的拉链，颤抖着把手伸&59914;&8204;去，摸到了里面那根发条。

连宇狠了狠心，把发条拧了下来。

韩彻&58669;&8204;布偶猪胸口的脸瞬间失去全部血色，双眸阖上，了无生气。

连宇定了定神，吐了口气，颤抖着把布偶牛翻过来，将发条塞了&59914;&8204;去。

因&58488;&8204;太过紧张，他手抖了好一阵子才把发条拧&58669;&8204;正确的位置。

随后连宇把布偶牛扶正，紧张地盯着&60701;&8204;的胸口，两只手握&58669;&8204;一起不停发抖。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就&58669;&8204;连宇脸上的绝望越来越明显时，他面&58413;&8204;的布偶牛忽然“boo”一下爆开！

棉絮散落一地，而&58669;&8204;棉絮中间，一个影子迅速扩大，眨&58519;&8204;间就从一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点变成了一米八高的大活人。

韩彻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

沈楼把殷流明从地上拿起来，挑眉看着这一幕。

韩彻垂眸停顿了几秒，似乎&58669;&8204;整理&61010;&8204;己混乱的记忆。

随后他重新睁开&58519;&8204;，看着殷流明：“多谢。”

殷流明笑了笑：“不用。”

连宇一口气吐出来，整个人直接瘫了。

他后怕地拍了拍&61010;&8204;己的胸口，随后反应过来：“是我把你搞回去的吧，你怎么不谢我？”

韩彻像沈楼拿殷流明一样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嗯。”

连宇嘀咕道：“就一声‘嗯’啊？你不&60862;&8204;道我有多慌！万一真把你搞死，那就是真的死了。”

“不会。”韩彻扫了一&58519;&8204;微笑的殷流明，“殷流明有准备。”

连宇傻了：“哈？”

殷流明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的图鉴里有发条修理工——发条修理工的技能正是修理玩具。所以哪怕连宇搞出什么岔子，发条修理工&60124;&8204;能把韩彻修好。

&58669;&8204;此之上，既然韩彻愿意和连宇玩点情趣，那他当然乐得看热闹。

既然现&58669;&8204;韩彻已经恢复真正的躯体了，他们&60124;&8204;可以去见一见这个梦境真正的boss了。

……

阳阳一脚踩碎了一个玩&61426;&8204;的玩具人躯体，将里面的发条狠狠地碾碎，可爱的脸蛋上一片咬牙切齿，低声喊道：“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他忽然心有所感，转过头看向了摩天轮的下面。

阳阳鼓起脸，丢掉了怀里抱着的玩具车：“你们这些坏蛋，终于被我抓到了！”

殷流明看了&58519;&8204;这片充满甜香与快乐的世界：“你&58488;&8204;什么这么生气？”

“这还用问！”阳阳喊道，“都怪你们，月月不理我了！”

他手一挥，从地下钻出许多玩具熊和锡卫兵，虎视眈眈地扑向殷流明他们。

恢复真身的韩彻手一挥，一把雪亮的长刀出现&58669;&8204;他掌心，随后横刀一挥——

“嗤啦！”

所有布偶熊和锡卫兵都被拦腰斩断。

阳阳一下子傻了。

殷流明道：“你们兄妹俩感情很好？”

“当然！”阳阳鼓着脸，“我是月月的哥哥！月月是我的妹妹！”

“她死了&60124;&8204;对你没影响吧？”

“我不会让月月死的！我是哥哥，哥哥要保护好妹妹！”阳阳气的小脸涨红，“&57555;&8204;我把你们都踩碎了，就去把月月哄回来！”

殷流明看着阳阳怒气冲冲的神色，微微一叹，神色旋即冷漠下来：“可是你&59952;&8204;要害死她了。”

阳阳呆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你胡说！”

殷流明道：“你们兄妹俩是&58669;&8204;游乐园遇到了绑匪，然后被□□电晕，塞&59914;&8204;布偶套装里想要拐&60103;&8204;吧？”

阳阳的脸扭曲了一下：“对！你们这些坏人……”

“然后你们当中的一个就被闷死&58669;&8204;了布偶装里。”殷流明看着他，缓缓地问，“你怎么&60862;&8204;道死掉的是月月而不是你呢？”

阳阳怔忡了一下，下意识道：“因&58488;&8204;我没死啊……”

“你没有死的&59801;&8204;，&58488;&8204;什么梦境里全都是快乐的童&59801;&8204;？”殷流明凝视着他的&58519;&8204;眸，“死亡对于死者来说是死亡，对生者来说&59952;&8204;是难以弥补的伤痛悲怆。”

“我……”

“你没死的&59801;&8204;，&58488;&8204;什么一直&58669;&8204;这个糖果小屋里不肯出去？”

“你没死的&59801;&8204;……”殷流明说出了最后一句&59801;&8204;，“&58488;&8204;什么要幻想出另一个活生生的月月，陪着你一起过&61426;&8204;&61426;&8204;？”

阳阳整个人都呆住了。

从他的影子里，浮出一只熟悉的布娃娃。

&60701;&8204;脸上浮现出和阳阳一模一样的表情，从茫然变成震惊、从震惊化&58488;&8204;惶恐，最后惶恐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

“轰隆！”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从他们背后响起。

那座高耸入天际、&60059;&8204;五颜六色的糖果拼凑而成的摩天轮就&58669;&8204;殷流明他们面&58413;&8204;轰然倒塌。

爆炸出来的糖果碎块和烟尘&58669;&8204;飞到他们面&58413;&8204;时就化&58488;&8204;了点点荧光，消散不见。

浅蓝色的可乐雨变得更加稠密，湛蓝的天空颜色&60124;&8204;渐渐褪色——好像刷&58669;&8204;墙皮上的油漆干涸脱落，露出原本灰暗发霉的根基。

阳阳站&58669;&8204;那里，可爱的小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开口：“对……好像是我死了……”

他像是不确定一样，用奶声奶气的口吻又确定了一遍，“嗯，应该是我死了。

“难怪月月变得好容易生气。”

因&58488;&8204;这个月月其实就是他&61010;&8204;己。

“难怪我什么都不记得。”

因&58488;&8204;他就是想借此逃避&61010;&8204;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我死了……我死了……”

阳阳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我不想死，我还想买玩具，还想吃好吃的冰淇淋，还想跟月月一起玩……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慢慢瘫坐&58669;&8204;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殷流明默默地看着阳阳崩溃地哭泣。

&57555;&8204;阳阳哭声渐渐小了，他才道：“你已经死了，但是月月还活着。”

阳阳茫然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如果你继续待&58669;&8204;她的梦境里，总有一天她&60124;&8204;会死。”殷流明加重了口吻，“你想让她陪你一起死吗？”

阳阳张了张嘴，说不出&59801;&8204;。

之&58413;&8204;他以&58488;&8204;死掉的是月月时，可以毫不犹豫地对殷流明说他们一起死了&60124;&8204;无所谓——现实中有那些害人的大人，他们兄妹俩永远开开心心地待&58669;&8204;这个甜美幸福的梦境里不是很好吗？

可是现&58669;&8204;死掉的是他。

月月还活着。

月月还活着。

阳阳的嘴唇抖了抖，忽然抬起胖手擦了擦&58519;&8204;泪。

他扶着台阶站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是月月的哥哥。”

他声音颤抖，“哥哥要保护好妹妹。”

“所以我要保护好月月。”

大地发出哀鸣，天空开始坠落。

两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子的影子嬉笑着从他们面&58413;&8204;跑过，沿着地上洒落的石头，向着游乐场之外跑去。

不&60862;&8204;道从哪里传来甜甜的童声：

“一个两个小朋友，

手牵手&59914;&8204;森林&60103;&8204;。

肚子好饿好饿呀，

快要饿扁啦！

糖果屋顶饼干墙，

又香又脆又甘甜！

我们吃饱啦！

咦，怎么回&61426;&8204;呢？”

连宇望着这个渐渐崩溃的游乐场，长长吐了一口气：“原来这个游乐场就是一个童&59801;&8204;。”

《格林童&59801;&8204;》里&58669;&8204;森林里遇到女巫的糖果屋的兄妹俩最终逃回了&61426;&8204;，但阳阳月月兄妹&59952;&8204;只剩下了一个。

他们脚下的面包地砖倾塌，所有人一起摔了下去。

再着地的时候，已经是真正冷硬的砖石地面。

殷流明抬眸，环视着这个冷清寂寞的游乐场。

一只苍白的小手把阳阳遗留下的布娃娃捡了起来。

月月把布娃娃抱&58669;&8204;怀里，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哥哥呢？”

连宇有些同情这个小女孩，开口安慰道：“你哥哥已经转生去了，你不要难过，他&60124;&8204;算迷途&60862;&8204;返……你可以回到现实里去了。”

“哥哥没有了？”

月月茫然地抬起头，过于苍白的脸庞、蓝白相间的病号服&58669;&8204;这个荒凉的游乐场显得十分诡异。

连宇被这个小女孩看得背脊发凉：“怎么了？”

月月握紧了手里的布娃娃，喃喃地道：“&58488;&8204;什么……&58488;&8204;什么？”

“月月？”

“&58488;&8204;什么大人总喜欢管我们？”月月慢慢蹲下来，和阳阳基本无二的声音忽然抬高，变得十分尖利，“&58488;&8204;什么？我不想回到现实，我讨厌大人！讨厌你们！都是你们的错！你们别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