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宁王贼军在南昌府域内向来横行无忌,任意杀人抢劫,连地方官府也无力压制讨伐,百姓视之如同狼虎,如今见他们被诛戮,心里只感痛快。
这是何以六剑客一抵达武宁,就能号召这许多乡民来帮助。
除了此刻留在河滩上这十几名乡民之外,邢猎挑选了八个懂得骑马的,随他去把先前受惊逃散的敌人战马找回来;至于最主要那一百人,则有更重要的任务他们到了河滩东边一片空地,负责堆砌许多土灶营火,制造烧过的痕迹后再用沙土掩饰,又在地上挖坑插洞,造成空地曾经有大批人马驻扎过夜的假象。
此疑兵之计是邢猎所出,多年前他在南蛮协助当地的王国剿匪时,从当地一名土著将领学来。
练飞虹选定了斧头,又在河滩旁树下挑了一块适合的大石头,吩咐乡民将石头抬到尸堆旁,并把第一具死尸放上去,颈项突出在石头边缘。
“老英雄……”其中一名年轻乡民说“刚才勇猛杀贼,我看你也累了。不如这事情……交给我们干,不必再劳烦你啊。”
飞虹先生却决绝地摇了摇头,把斧头抬起搁在肩上。
“不行。你们回到家里,还要努力当个寻常人,还要快快乐乐地抱老婆、生孩子。这种丑陋的事,就由我这老家伙来。”练飞虹微微一笑又说“反正我见过、干过的事情已经太多。”
练飞虹虽是狂热的武侠,但他讨厌战争即使是必要的战争。同样是赌上生死,打仗跟武侠的决斗完全不一样。在战争里,你要把已经失去抵抗意志的人也赶尽杀绝。还有更多很丑恶、令你很不情愿却又非做不可的事情。
例如,把三十几个已经死掉的人的首级再斩下来。
“还有你。你也不必过来。全交给我就行。”
练飞虹这么说,是因为他瞥见川岛玲兰正拿着大刀,从河边走过来。她脸上仍滴着水珠,发髻都湿了。她刚才因为身体有点不适,去了河边洗脸。“为什么?”川岛玲兰皱眉问。
“这种事,对孩子不好。”
川岛玲兰听了脸颊绯红。
练飞虹人生经历毕竟比较丰富,在先前的赣江逃亡战之中,就已察觉川岛玲兰有了身孕。
川岛玲兰挥挥手,支开站得比较近的几个乡民,走到练飞虹面前低声说“这事情你别吿诉他。”
练飞虹自然知道“他”是邢猎。
“我还可以打。”川岛玲兰继续说“前面是大战,我不要他为我有半点分心。这是我的责任。一切在胜利之后再说。”
练飞虹听着点点头。这个异国女子的刚毅性格,令他深深佩服。
“好。那你去河边休息。”练飞虹说时抡起肩上的斧头。
川岛玲兰摇了摇头,向飞虹先生微笑。
“我跟邢猎的孩子,不会是个平凡人。”她轻抚肚皮说“这孩子,才不会害怕战斗和死亡。将来他也会经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