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老爷子眉头紧皱,咕咚咕咚喝完热汤后,就把怀中的孙儿提起,将其按在木凳上坐好,又严肃板正地对训了一番话来。
郑重其事地再三警告,一定要离山头那边远一点,绝对不能跑过去玩。
众人诧异,不知老者这是要干什么。
王麟也跟着众人一起扭头看向老汉,又不是真的有什么老虎,刚刚摊主和书生的话已经完全足够了。
再骗下去的话,这小孩儿可就要被吓哭了。
那埋头吃面的壮汉,此时终于是抬起了头,看了看面色忧愁的老者,缩了缩脖子,收紧了原本粗广洪亮的嗓音,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
“我也听说了,昨天我去找隔壁村的猎户一起搭伙儿上山时,那张猎户死活不肯和我上山,也说是看到山里有大虫的脚印,让我这些天也别去了。”
这大汉缩着头,鬼鬼祟祟地和众人细语呢喃了这几声后,便迅速低下了头,抱住海碗,大口喝了起来。
连喝了几大口猪油酱汤后,这男子终于是壮了些胆气,捡回了原本雄壮豪气的模样,又放开了嗓子,震声大呼道:
“这也说不准,许是那张猎户看错了,脚印而已,做不得数,以前他就常常弄出这些事儿来,总是疑神疑鬼的。”
壮汉越说越来劲,一拍桌子便起身往外走,三声大笑之后,又高声大喊道:
“咱这太恒山上可是有仙家哩,百来年没出过凶物了,老......大虫那是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凭啥认得?他张猎户要有这本事,还用在那张家村厮混?”
王麟这才明白,原来这附近是真有老虎出没的踪迹,老人家也不是在演哄骗小孩的戏码。
摊主愣愣地收过三十枚铜钱,也没问大汉去要那少的两文钱,满脸愁容地收拾起了摊子,心底暗自思量:
“这几天还是晚点出摊吧,少赚点也算了,别赶这么早......等路上的行人多了以后再出村,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不光是那小孩被老虎吓得说不出话,连这壮汉,这摊主,这书生,都只能在脸上强装着镇定,心里却颤颤巍巍的,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书生刚刚还在静坐消食,但此刻是说什么也呆不下去了,赶忙付了钱,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地上了路,想在今日天黑之前,便赶到晋阳城去。
看着这群刚刚还开着老虎的玩笑,如今却都四散而走的众人,王麟心中觉得无比怪异。
之前骑马的正经官吏来告,有匪寇贼人流窜作恶,却无一人动容,仿佛个个胆气十足,不怕刀兵。
现在不过是听到了一个色厉胆薄的闲人,讲些道听途说的闲言碎语,说些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猜测,便全都惶恐不安,如临大敌。
这可真奇了怪,世人皆知苛政猛于虎,但这区区一头薛定谔的老虎,还能猛于匪患不成?
王麟朝着摊外走去,发现摊主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来回在那些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附近打转,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摊位,想要赶紧回到村子里去。
王麟冲着摊主喊了两声,又问起来之前官吏所说的匪寇一事。
他这才勉强挤出个笑脸,故作轻松地解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