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晕了,李卫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没太在意,大着舌头道:“哎,主爷,奴才想儿了,奴才家的糟糠和小为奴才尽孝,在家里伺候老太太,不容易啊,这些年还好一些,前几年家里没个男人,老太太年纪又大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奴才媳妇操持,她难,可她一句都没和奴才抱怨过……”
欧阳却是一扭头,狠狠瞪了弘昼一眼,弘昼手一哆嗦,一圈牡丹花唰唰地落了地,他吐吐舌头,不敢胡闹了。
欧阳这才放心,见李卫喝得晕头转向,神色迷离,想来也不应该察觉到什么,就吩咐人端了杯醒酒汤给他灌进去,嘴里却道:“你如今在京城也算站稳了脚跟,不如把老太太、媳妇、孩接京里来吧,他们也应该享享福了。”
李卫叹了口气,前些年他到有这个意思,只是那时候老太太故土难离不肯来,可现在孙年纪日大,老太太想通了,担心他和长孙生疏不亲近,毕竟,孩成长过程如果没有父亲,总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再加上她自己也想儿,就有心来京城,可现在京城的局势复杂,李卫成了四爷的门人,注定要搅和进这浑水里去的,顾忌一多,他到不敢轻易将老娘和媳妇接进京城了。
想着,李卫拿起酒盅,对着阳光照了照,又凑到鼻前深深一吸气,然后才一饮而尽,“好酒,主爷,得奴才回去的时候,给奴才捎带几坛如何,反正主爷又不好酒,留着也是浪费。”
李卫厚着脸皮讨要,欧阳到也不心疼,把芷云新酿制的各色果酒足足十余坛,全给他打包好,因为李卫醉了,欧阳干脆让人用自己的车驾送他回去。
只这一趟圆明园之行,算是要让李卫名扬京城,毕竟,他在雍亲王和万岁爷面前转了一圈,京察就变成了‘勤职’,这得让多少没得到好评的官员们眼红,估计过了今日,上下钻营的人要比以前更多上数倍。
这是后话,现在且不必说,此时欧阳送走了李卫,有了空闲,便让人拿了户部最近比较要紧的折,就着春花美景,闲闲地扫视起来,他看折的速度极快,半盏茶工夫不到,厚厚的一打折就看完了。
高福在旁边替他收拾笔墨,又端了小点心过来,欧阳就一边吃,一边琢磨这些户部的杂事,其最紧要的,自然是需先把理藩院要用的银留出来,四月份圣驾去热河,到时候赏赐蒙古王公什么的需花费的金银可少不了。
当然,要按欧阳本心,蒙古王公们个个富得流油,花费又不多,有了钱也是藏着,根本使不出去,万岁爷要赏赐东西,应该多送去些奢侈品,更应该想个法好好让他们出出血……不如,和蒙古那边做一做烈酒或者烟草之类的生意?
欧阳一心多用,一边儿琢磨着怎么掏空蒙古人的钱袋,一边计算这几年拨给兵部的银钱数目。
如今打仗打的就是银,没银大军是寸步难行,偏偏与苦寒之地打仗,是只赔不赚的买卖,这些年花钱如流水,要不是自从他来了之后,出尽手段使得国库充盈,只这一次战争,怕是就要耗费掉三分之二的库银了。
要是这些钱全能用在兵丁身上还算好,可是哪有这般美事儿,户部出去的银钱,经过层层盘剥,到了兵丁的手上,能余留一小半儿,那就是好的,说明下面的人还算节制,没贪多少,真碰上不像话的,就连军饷说不定都保不住。
就说十四阿哥,他年纪小,开府晚,又不像老一样会做生意,这些年来却上蹿下跳地到处谋划,花钱如流水,只凭他那一点儿俸禄和德妃的一点儿私房钱哪里够,门人们的孝敬估计都远远不足以支撑,早些年他的日也是紧巴巴的,可一成了大将军,手头立马就松了,他的钱哪里来的,明眼人心里都有数,他要没在军费里面捞一笔,那才有鬼呢。
欧阳摇了摇头,十四还是太小,不懂事,以康熙对朝野的掌控,他还以为自己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成?就他这些年的作为,康熙也不可能把那把椅交给他,哪怕一开始有这个心,现在也被他自己消磨干净了。
现在康熙不动他,一来他做得还不算太过分,捞银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再干,再加上他是幼,康熙就是把他当还没有长大的小儿一般宠爱,所以对他便多了几分宽容,只是这些宽容是建立在他绝对不会是皇位继承人的前提下的。
一阵风吹过,刮得牡丹台外柳条摇曳,欧阳抛开自家那位同母弟弟到底如何得宠之类的问题,先在脑里把去年的各项事务过了一遍,然后随手洋洋洒洒地写了份儿‘总结报告’,写完扫了一遍,还算满意,看来,他虽然是理科出身,但还满有学细胞的。
自顾自得瑟了一会儿,就扔给高福拿去存档,一转眼,至此,这厚厚的一打折,欧阳已经完全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