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就导致朱瞻垶这次北巡的进度是相当慢的,就从大宁到宁王定居的撒叉河卫就走了足足五天。
这还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没有任何耽搁的情况下,不然的话还得更久。
不过这对于朱瞻垶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儿。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朱瞻垶几乎都是在跟宁王的谈话中度过的,宁王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让朱瞻垶对现如今的朵颜三卫和建州一代多了不少了解。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朱瞻垶现在只想说一句古人诚不我欺。
他虽然是皇太孙,虽然老爷子和自家老爹从来都不曾限制过自己,虽然他能毫无顾忌的浏览全国各地递交到宫里的奏折,虽然下面的官员都对他有问必答,但这种听来的了解终归是不全面的。
在跟宁王的长谈中朱瞻垶才知道,原本他预想中那种和平安稳的生活并没有出现,相反的还带来了很多新的问题。
在代表着朵颜三卫权贵阶层的察罕达鲁花等人被调走分散到大明各地之后,原朵颜三卫的牧民们并没有分得更多的草场,因为原来权贵们的草场是归属于后来的宁王朱权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吧,毕竟如果没有点儿保障的话藩王们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答应移封的。
不过即便如此,原朵颜三卫的牧民们仍旧很满意,因为他们的生活更加安稳了,还有羊毛这一额外的收入,生活水平的提高是肯定的。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人是从来都不会满足的生物,任何人都一样,所谓知足常乐的人可能会有,但不说是万中无一,最少也是百中、千中无一的。
随着生活的变好,原朵颜三卫的牧民们就自然而然的向往更好的生活了。
他们不仅想要盐、想要丝绸布帛,还想要让自己的收入更快更稳他们想让宁王每年先将他们的羊毛收购起来,把钱先给他们,然后再由宁王把羊毛送入京城。
在之前的交易中,因为是朝廷在主持羊毛的收购工作,所以都是草原藩王先将羊毛送入应天,在户部清点完之后才会将钱给他们,这一来一去的最少也是两个月的时间。
牧民们等不及。
草原的夏日本就短,他们要放牧,还要去互市换取粮食,所以就想腾出更多的时间,但问题在于宁王也不愿意。
提前收购倒是没什么,但因为朝廷已经先做了一年,他再收购就不好压价了,不然的话会激起这些牧民们不满的情绪,但若是不加价的话宁王的成本也就更高了。
运输也是成本。
这一来二去的,宁王就跟封地上的牧民们闹得很僵。
若是以往的话宁王根本就不会在意,让人抓两个杀鸡儆猴就好了,到时候这些人自会安静下来,但问题在于时机不对,他不能这么做。
最起码现在不行。
大明打下草原还不到两年,正是需要安稳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激起草原牧民们的情绪,那么草原就会一直动荡下去,大明对草原的统治就永远停留在表层上。
宁王倒不是在跟朱瞻垶诉苦,他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朱瞻垶要找话聊,他也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倒是朱瞻垶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他以为在移封草原的藩王中最可能出问题的是谷王,因为谷王的性格在那摆着,但没想到谷王的封地因为瓦剌越界的原因空前的团结,倒是宁王这个他曾经最不担心的人出了问题。
在朱瞻垶的心中,三千营中的那些原本从朵颜三卫中走出的将士最开始都是跟着宁王的,是老爷子把这些人从宁王的手中“坑”了出来。
现如今让宁王来治理朵颜三卫的旧地,这不就是龙王爷掉进了海里到家了吗?
可实际上现如今三千营的那些将士们已经很少跟朵颜三卫有联系了。
自从老爷子靖难成功之后,三千营的将士们就陆陆续续的把家人都接到了应天府,因为三大营是属于常备军,在无战事的时候是要常驻在应天的。
分隔两地不是问题,但经年累月的这样谁都不乐意。
除此之外,在北征时朵颜三卫中的福余卫和泰宁卫曾经劫过大明的押解队,当时这些出身自朵颜三卫的将士们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事后就基本上都断了联系了。
所以说,宁王跟现在的朵颜三卫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那也是别人以为的。
“十七爷爷,今儿个瞻垶陪您走一遭如何?”
在到达撒叉河卫的第二天,朱瞻垶起了个大早,拉着宁王就上了马,给人一种他想要策马奔腾一番的意思。
“走一遭?”宁王有些没明白朱瞻垶的意思。
“您跟瞻垶走一遭就知道了。”朱瞻垶没有解释,拉着宁王就上了马,顺着脑温江(松花江)边就奔腾了起来。
要说这脑温江一带的确是不错的草场,这也就难怪当初老爷子对朵颜三卫颇有微词时说过将最好的草场赏赐给他们这样的话了。
朱瞻垶和宁王骑着健马奔驰在前,后、左、右三个方向都有锦衣卫和腾骧卫随行,人数超过两千人,一时之间竟然让朱瞻垶有了一种重回北征战场的感觉。
驾马飞驰了足足一个时辰,朱瞻垶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剌温山脚下了。
“看样子这段时间在应天很是憋闷啊。”经过好几天的相处,宁王也放松了不少,说话也有些随意了。
他本就不是蜀王那种古板的性子,能轻松一点他还是很喜欢的。
“还好吧,倒不是特别憋闷,只是没有这种机会恣意飞驰,毕竟应天府的马场跟这草原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朱瞻垶下了马,站在脑温江边,脸上都是舒服惬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