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液体填满了花纹与象征符号,随着戴里克,或者说寄生在戴里克体内阿蒙抑扬顿挫的诵念,蜡烛顶端的火焰陡然膨胀,一股深红在火焰中悦动,磅礴的灵性从更高处降临现实,抽象的幻景代替了客厅内原本的风光。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每随着一句尊名被念出,地上瘆人的殷红就更红一分,直到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刻印在蜡烛烛身之上的诡异符号瞬间迸发了巨量的光芒,吞噬了虔心跪倒于前方的戴里克。
灰雾之上,接近静止的灰雾突然沸腾,盘踞于最上首的“诡秘”疑惑看向长桌正中荡漾的波纹,顿时收拢了四散的神话生物状态,如临大敌。
是谁在这个时候“拜访”源堡?
查拉图还是“堕落母神”借助伯特利的又一次尝试?
难道是山顶上的唯一性......几种最有可能的危机被“诡秘”快速排除,祂伸出食指,主动触碰了那片不断收缩扩散的涟漪,虽紧绷但还称得上平静的脸庞爬上了一抹阴沉。
“阿蒙。”
磅礴的灰雾与浩荡的灵界投影瞬间镇压了借助戴里克和源堡联系构建的仪式。
白银城戴里克家中,寄生于戴里克体内的阿蒙任由伴随黑纱落下而降临的梦境将自己吞噬,好奇的打量着稀奇古怪但并不陌生的一切。
看着与“诡秘”记忆中相仿的场景,啧啧作奇。
“确实很有你的风格,这是从黑夜那偷的‘入梦’?”
一片深沉至极点的黑从构成梦境天幕的夜空上剥离,缓缓降落在阿蒙面前,旋转扭曲,化作一席兜帽高高拉起的长袍人影。
“这是‘记录’。”
一抹银白浮在本应是面容位置的兜帽之下,“诡秘”特色的平淡嗓音从中传出。
“都差不多,反正不是我们自己的能力。”阿蒙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兴致冲冲地瞧着面前的阴影长袍,扶正了眼眶处的单片眼镜。
“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失控了,没想到这只是你的又一层伪装。”
“呵,确实有意思,如果不是我之前感受到了来自源堡的异动,有人在使用我的权柄,我恐怕还要被你继续骗下去,就像当时我父亲做的那样。”
听出了阿蒙话中隐隐的抱怨,“诡秘”微微摇头,转而反问道。
“你在欺诈前难道也会为了不让人担心,到处透露自己的计划吗?”
“当然不会。”阿蒙保持着微笑。
祂侧头看向远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试图破解广告牌上的文字。
“足够秘密本身就是欺诈成立的重要前提,而且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会不会担心?”
“诡秘”注视着阿蒙右眼表面的水晶眼镜,一时感到有些茫然,祂站在天生神话生物的角度想了想
“或许是因为在乎?”
“在乎......”阿蒙下意识重复着这个单词,收回目光。
祂重新打量起“诡秘”在梦境中呈现的模样,流动的光华闪过单片眼镜,当着在第二纪立下赫赫凶名的“诡秘之神”,肆无忌地惮解析起了祂现在的状态。
可惜,区区序列四的分析并不能窥见伪装后的真实,遭受挫败的阿蒙悻悻地摊了摊手。
“其实最近我很好奇,如果你没有失控,小查拉图凭什么能从你那里偷走一份‘序列一’特性。”
“祂利用了那位‘诡秘之主’的在每一位源堡对应途径天使特性中留下的精神烙印。”
“通过让祂在自己身上一定程度复苏,从而骗过了当时确实属于失控状态的我。”“诡秘”机械般回答道。
“当时确实属于失控状态的你?”
阿蒙拖着长调重复这句话,有些好笑的看向“诡秘”,嘴角噙着讥讽。
“我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神话生物可以在无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从失控中恢复。”
“据我所知,不管是‘倒吊人’还是‘黑夜’,甚至是‘偏执狂’,应该都没有能力接近一位支柱意志高程度复苏的天使之王,更不要提帮助你摆脱失控。”
祂直视着兜帽下凭空浮动的银白面具,满是戏谑地黑色眼底少见的严肃起来。
“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要故意丢出一份特性,才能抑制自己聚合的本能?”
“诡秘”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没有注意到阿蒙的认真一般,谈起了别的话题。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提到过的游戏吗?”
“在我的时代,我的祖国,曾有一种棋类叫做围棋。”
银白面具上的空洞转向了阿蒙,两处黑色的镂空与“诡秘”全黑的双眼异曲同工。
“围棋曾被视作智者的游戏,因为它包含了太多的变化与取舍,比起直来直往的攻击,故意放弃某些东西在围棋中反而是重要的取胜之道。”
“第二纪古神的状态之所以能相对稳定,或许也是这样。”
阿蒙重新勾起讥笑,颇显轻浮的叹了口气。
“主动放弃,你不会是在说那些主动放弃了所谓人性的家伙吧?”
缺少五官的银白面具沉默注视着祂,阿蒙对视着那两处空洞,本将灿烂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诡秘”无机质的嗓音再次从长袍中飘出,银白面具的空洞处泛起了耀眼的鎏金。
“从一名天生神话生物的视角,你看到我的人性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