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问那位玄衣大督都是如何知道自己,这种傻问题。以玄衣的情报能力,想要知道他这么个小官的具体情况,简直太容易了。他所在意的是,那位大督都叫顾井然在自己身边‘实习’的事情。
这看起来是那位大督都的临时起意,但那位在江湖上人称绝公子的大督都的背后,却是当今的新武至尊啊。
如此一来,便由不得他不多想,提拔自己这样的官员,看起来至尊是铁了心了……
三月下旬时,果然如顾井然所说,朝廷的任命文书下来了,他破格升任京兆府府尹。然后便开始了他的赴任之旅。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甚至可以说是用血铺成的道路来形容。若非是那个名叫沐长春的玄衣校尉,以及他麾下人等护着,海贞如明白,自己早就死去多时了。
最凶险的一战是在西都府附近发生的,数百名江湖人在他们休息的小客店里陡然袭来,死了十多名玄衣,沐长春血战不退,重伤连连。
海贞如眼见便要毙命时,那小客店里突然又杀出了另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叫冯小汁的青楼女子,她的武功似乎并不高,却指挥得当,硬生生的抵住了那伙江湖人。
再然后,万马堂的人到了,将那伙江湖人彻底杀散。
到后来,海贞如才知道,那个叫冯小汁的青楼女子,竟然是玄衣青花卫的一名总校。
其后,海贞如便由玄衣卫与万马堂共同护送,之后的行程,这样的拼杀自然是少不了的,直到快要接近京的前一天夜晚,万马堂众人才告辞离开,留下那个‘惊雷刀’马行空的弟子,名叫马战雷的汉子保护着他继续进京。
然而,这一路上数都数不清的刺杀,彻底让海贞如明白了,世家勋贵,武林豪强,这些站在大商顶端的人,他们对于新武至尊的‘稽查天下’,报着一种怎样坚决的抵触态度。
他也明白了,新武皇帝就是要借着他这副铁胆,给别人当个样子,从京城始,一步步的肃清天下!
而海贞如也明白其中的凶险,所以此时,他在将要进京之时,才说出了“太过,锋芒毕露”六个字。
说完这六个字之后,海贞如牵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一抖的心绪十分复杂,有恐惧,也有兴奋。
他有一副铁打的胆子,不怕得罪任何人,也并不会因为进京之后需要做的那些事情而恐惧,他所惧怕的是,自己的努力到最后将会化为乌有。
而心绪间的兴奋,则是因为自己赶上了这样的大潮流,并且亲身参与其中。
这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便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海贞如长长吸了口气,转头目光转向另一个中年幕僚,说道:“伯素,你我相知十五载,你亦是智慧超群之人,却兢兢业业的陪了我十五年。伯素啊,我如今心太乱,求你解惑。”
旁边那个名叫景伯素的中年幕僚听到这话,轻微的愣了一下,接着笑道:“东翁,您在顾虑什么?您不是常说,大商积弊,该有猛药了吗?怎么现在又畏首畏尾了?”
“可这药,太猛了……”海贞如如是说道:“海某不怕京中权贵,不怕世家帮会,这个强项令海某人做的来,只是怕……”
他怕什么,景伯素自然是明白的,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也在忧心,在害怕。所以这个时候也不能开导海贞如了。
海贞如默默摇头,接着将目过转向旁边,看着顾井然,问道:“顾先生,想来你应该跟那位大督都很熟了,海某问你一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井然微笑了一下,道:“海大人,李三公子是什么人,在下没法子说明白,不过刚才海大人所说‘锋芒毕露’,倒是颇为贴切。嗯,给大人讲个小故事,景和二十年,在下初到李三公子府上……哦,说明白些,在下那时十分落魄,若非李三公子相救,在下只怕便会冻饿而死。”
海贞如皱着眉头静静的听着,这小故事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想在这故事里听出自己要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