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终归还是沉不住气,有点挫折便发脾气。
反观卫宴,上次学政大人来书院,卫宴的风头分明被自己夺走,可他什么也没说,表现得就和平时一样。
袁子文在另外一家客栈待了几天,觉得没趣,便又搬了回去。
而住在他隔壁的那个考生,因故早早回了老家,所以袁子文便觉面子上好过了一些。
卫宴只当他未曾搬出去一样,问他可要参加知府大人举办的宴会。
袁子文道:“当然去,听说知府的府衙可比县城的府衙富丽多了。”说完没看见曲桓,便问道:“曲桓呢,他去不去”
卫宴道:“他已经回县城了。说是家里有什么要事。”
曲桓是回去求罗恭帮忙的,他想把牡丹绣屏卖到京城去,但是他没有人脉和关系,只能像沈秀说的那样,找罗恭帮忙。
曲桓走后第二日,卫宴便和袁子文去了知府府衙做客。
知府大人姓秦,相比左县令的年富力强,这位秦知府已经年过五十,大概是因为操劳太过,秦知府的头发都已经花白,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
秦知府老归老,说话很风趣。
众位学子本来还有些紧张,如今见知府大人这么风趣,便都放开了些。
为了活跃气氛,秦知府还特地命府里的几个歌姬给大家唱几首曲子。
几个歌姬都在二十上下,个个容颜姣好,身段苗条,刚一亮相,便成功地把学子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在座的学子们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好几年,除了出身世家的子弟,哪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就连袁子文都看得目不转睛,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秦知府一边喝着美酒,一边不忘注意这些学子的举动,很快就发现在座的学子中,唯有卫宴不为所动,只盯着桌案上的食物,看也不看那些歌姬一眼。
秦知府便朝卫宴笑道:“是不是这些歌姬容貌粗丑,所以入不得你这个案首的眼”
卫宴抬起头,很镇静地说道:“知府大人说笑了。这些歌姬青春年少,何来粗丑一说。学生之所以不曾留意,是想到家中贤妻,不知道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秦知府笑道:“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不曾娶妻,原来已有了妻室。真是可惜。若你不曾定亲,将来恐怕多的是大家闺秀任你挑选。”
卫宴道:“学生却不觉得可惜。学生当年病重在床,眼看病势一日重过一日,家母无奈之下便想到冲喜。可惜学生家贫,又无功名,所以没有几户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冲喜。
可是内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过来。当我醒来的时候,就暗暗发誓,内人在我最穷困病重的时候嫁给我,我这辈子就只认这一个妻子。”
卫宴说完,还站起身朝秦知府行了一礼,“学生一时激动,便多说了几句,还望知府大人海涵。”
秦知府在卫宴说到冲喜时,就已放下了酒杯,如今见卫宴朝自己行礼,忙道:“你说得不错,是老夫狭隘了。”说完还摸了摸胡须,“不忘糟糠之妻,很好,很好。”
秦知府听说卫宴定亲后,是真的为他感到可惜。可是当卫宴把原委说完后,他便觉得这卫宴一点都不忘本,是个品性正直之人。
秦知府想到他写的文章,那时候师爷和几个幕僚,都觉得另一篇文章更为华丽,只有秦知府觉得卫宴的文章透着一股清正之气,坚持点他为案首。
如今想来,他的眼光不错,能写出那样清正之气的文章,品性自然差不到哪去。
秦知府满意地看了一眼卫宴,这样有才华品性又好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他有心想把对方引荐给府城的一位大儒,只是不知道大儒归家了没有。
府城的这位大儒,是出了名的不喜俗世,每年都要到寺庙住上好几个月。
秦知府不确定他在不在家,不在家的话,又不知道他在哪个寺庙清修。
他心里暗暗盘算,打算派出一个心腹,先去问好大儒的去向,然后再带着卫宴去拜访。
不过因为暂时不知大儒的去处,直到宴会结束,秦知府也没提起此事,只是在宴会中途把卫宴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
他倒也没说要带卫宴去见什么大儒,只是让他在府城多住几日,这样自己还能指点一下他的功课。
秦知府的好意,卫宴不能不领,便点头应下来,说自己一定多留几日。
秦知府这才放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三天以后,一定要来府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