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便问道:“殿下究竟有何烦心之事?”
刘贤叹道:“裴越,我知道你这次出售名下的一部分产业有不得已的苦衷,无论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派人替你鼓噪吹捧,更应该拿出一笔银子为你壮声势。只是……伱也知道,七宝阁倒闭之后,王府便失去了最重要的进项,对待这种大事委实无能为力。且不说我能不能从朝廷拿银子,就算我有这个胆子,礼部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他如今观政礼部,至少在名义上拥有对礼部的管辖之权。
裴越失笑道:“殿下,倘若你真敢从礼部拿银子,贵妃娘娘怕是会大动肝火。”
刘贤略显尴尬地道:“这倒也是。”
裴越温言开解道:“殿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更何况我还是京营主帅,再将祥云号这样事关民生安稳的商号完握在手里本就不妥,谈不上不得已的苦衷。其实就算没有都中这段时间的风浪,我还在南境时便想好要放弃一部分产业。财富于我而言,已经不是当初定国庶子心中的执念。”
刘贤望着裴越纯澈的目光,不禁信服地点点头,随后试探地问道:“所以你还利用这个机会给老二挖了一个坑?”
裴越心中微讶,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刘贤笑道:“老二对你的产业觊觎良久,当初父皇让韩参政接手南境和谈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让刘费出手谋夺,你这次主动出售他哪里还忍得住?你用竞标的法子将祥云号分店的价格提到很高,今日又用同样的手段出售京都沁园的股份,他手里可没有那么多银子,毕竟竹楼这两年为了保住门面让出很多利润。”
裴越耸耸肩道:“殿下想得太远了,我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想早点出售一些产业,不愿徒然引来攻讦罢了。”
刘贤亦不争辩,他早就知道对面这位年轻权贵城府极深,心机手腕浑不似弱冠之年,因而似有所指地道:“工部的油水一直很丰厚。”
裴越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想不到我这点小事竟然能让殿下忧心,实乃荣幸之至。”
刘贤明白对方不愿深谈,或者说裴越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卑微处境,即便他这段时间为刘贤前后奔走确实出了不少力。更为奇妙的是,大皇子亦不觉得这样有所不妥,不知是过往的恩怨纠缠中裴越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还是吴贵妃这几年的谆谆教诲有了收效,以至于他非常平静地接受裴越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事实。
这次能够洞察到裴越的谋算,只因为刘贤一直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对整个局势看得比较透彻,再加上以前亲历过裴越的种种手段,所以能极其理性地分析裴越的想法。
只是他心中还有两处不解,老二即便一时银匮,也不至于动用工部的银子,哪怕他用竹楼作为抵押去太平钱庄拆借银两,也能凑足收购裴越产业的本钱。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用了工部的银子,裴越又有什么办法揭开这个盖子?
事涉皇子,风闻奏事可不行,当初若非裴越出手相助,悍然弹劾大皇子的简容未必能身而退。
其二,如果从最好的结果去斟酌,纵然老二看不清这里面的玄妙,难道王平章那头老狐狸也看不透?
刘贤如今已然知晓,刘赟和魏国公府暗有勾连,于是便直视着裴越的双眼,坦诚地问道:“裴越,你觉得老二和王平章会上当?”
裴越不紧不慢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入盒中,微笑反问道:“殿下觉得,王平章会出言提醒二皇子?”
刘贤怔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