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
次日。
安德斯·梅切特兴奋地找到了瑞卡瓦,并向他推荐了一份完整详尽的计划。瑞卡瓦饶有兴致地听他讲,可越听越不对劲。这份计划从头到尾只有两个内容,查抄富户财产。
瑞卡瓦满脸黑线地看着安德斯说得口水乱喷,不由得插嘴:“话说你不是粮商么?你之前也很有钱啊,你怎么会想到这种计划。”
“因为我察觉到了自己往日的罪恶!”安德斯悲悯地说,“这些人为富不仁,逼得贫苦百姓家破人亡,揭竿而起!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与过去一刀两断!我现在要努力为军团做贡献,狠狠打击这些罪恶的反动势力!”说着说着,他脸上居然露出了复仇的畅快神色。<!--PAGE 1-->
你这厮不是看自己被抢了别人没被抢,心里不平衡了想要让他们也被洗一遍吧……瑞卡瓦恶意满满地想。
“说起来,我有件事非常好奇。”瑞卡瓦没理会这位被自己带节奏带得飞起的前商人的异想天开的计划,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问起其他事情,“为啥你的伙计们没有卷款逃跑而是回来了呢?”
安德斯面露讶色,压低声音问:“难道大人你想让他们逃跑?”
“没有,就是好奇罢了。我觉得我抢了他们的货,又绑着他们从军,他们该恨我才是。我这次让他们帮我卖货,正是他们逃走的好机会,结果他们回来了,活也干得很好。要知道这可是帮反贼走私物资啊,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瑞卡瓦无聊般望着天顶说。
“因为利润啊……这就是将军你不懂人心了。”安德斯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仿佛在说将军你还是太嫩了。斯巴达克这悍匪说到底不过是少年罢了,人生阅历当然不能和安德斯这样的中年行商相比。这段日子斯巴达克待他不错,因此他不介意和斯巴达克“聊人生聊理想”。
他叹息道:“你没看到赛灵斯那里还有商人走私武器盔甲过来的么?我们这类商人呀,不是那些显赫的大商、官商,因此行事无所顾忌。说难听点就是不要命也不要脸,只要钱,为了追逐利润什么都敢做。你也许会觉得我们这样太过下作,败坏世风,但恕我直言,我们也有难言之隐。”
“愿闻其详。”瑞卡瓦忽然来了兴趣,注视着面前的中年汉子。他从这个人的话语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年头,能舒舒服服、风风光光挣钱的生意都被人占光了,而且那些人后台还很硬,不是这家领主,就是那家将军,我们想插手也不敢啊。可我们这些人这辈子就对做生意有些心得,而且做生意虽有风险,回报也的确大,比在乡下种田、草上放牧好多了。我们宁愿冒险而且我们总得找生意做过日子,我们也想发财,也想子孙能有更高的起点,所以才会不管不顾一切利润高做哪个。可这有错么?正经生意都被卡得那么牢,我也是无路可走,难道我们非得给那些领主老爷压榨一辈子!况且走私、高利贷、奴隶贸易这些暴利行业,那些贵人们也做,只是不公开做罢了,高贵如他们都做得,吾等区区草民如何做不得。”
这番言论可谓是反动到爆炸,不过在瑞卡瓦面前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瑞卡瓦现在可是个切切实实的反贼,还是抢了城堡的那种。
“这未免有些不虔诚啊……”瑞卡瓦暂时还不敢彻底不要脸,因此只能折中说话。
“世上所谓虔诚者干的下作事多了去了,我们又顾忌什么呢,我们做得再多也不可能被教会封圣吧?”安德斯越说越感慨,眉宇间写满了对命运的惆怅之情,说,“将军啊,我们跑的这趟利润相当充足,因此他们才存了多跑几单的心思留下来了。唉,我们这些身家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挣出来的,都穷过,所以都不愿穷,有生意就想做,有钱就想挣。就说我吧,普泰克特还在那会,我还是个被威廉王的兵从西边赶过来的小移民。就是靠着普泰克特灭亡那会的动乱投机倒把,才好不容易起家的。”
“哎,都是利益。”瑞卡瓦苦笑一声,他又何尝不是呢?为了一己之私,什么恶事都干,而且连命可以不要。他终于明白之前感觉到的那丝熟悉的气息是什么了,这是一种来自冒险家、投机者的气息。瑞卡瓦很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连骑士精神都背不全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勇气和无畏与美德无关,驱使他舍生忘死作战的仅仅是……一丝不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