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西门吹雪偏偏又和李忘尘有同僚战友之情,若两者有生死血仇,那可是十分不好处理了。
林平之却一愣,这让李忘尘心宽许多,他解释道,“这倒没有,在那一役之中,我师傅只是被西门吹雪击败。他成了这年轻剑神的垫脚石,威严扫地,声望尽失,偏偏那个灭绝师太一直觊觎他的江湖地位,立刻逼宫作反,师傅重伤难治,最终暗然退隐,将大权让给了灭绝老贼尼!”
李忘尘点了点头,想来没有了霍休从中作梗,独孤一鹤和西门吹雪的一战并未去往一个不死不休的境地,终于还是留下了一丝余地。
但是林平之仍道,“虽然师傅未死,我却仍记住了西门吹雪这个名字。我知晓他与你有些交情,更是令狐这小子某种意义上的偶像,但我仍有击败他的野心及把握,别人说我是自不量力,我却偏偏失志不渝——你说,人在江湖是不是总要有个目标才对?”
他说到这里,便紧紧盯着李忘尘的眼睛,认真至极。
李忘尘明白他的意思,五年以来,林平之进境神速,但西门吹雪又岂是坐以待毙之辈?他本是天生剑神,未来将是与燕南天、谢晓峰比拟的人物,想必现在也有了更大进步。
就算林平之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但要与西门吹雪为敌,他还差了一些资格,受到的也只会是否定与阻碍。就算那些人在他眼中只是土鸡瓦狗,但又有谁能够一直承受这些否定呢?
而李忘尘深深了解林平之的性格,他需要承认,尤其是朋友的承认。
这时候李忘尘更不能打击他了。
李忘尘笑道,“这倒是,其实你能以西门吹雪作为目标,不说做不做到,已超越了大部分的江湖庸人。更不要说,我看你如今进境,要与他一战并非痴人说梦,而是指日可待的一件事实。”
这倒不全然是一种安慰,李忘尘有的是真心实意,相信脱离切弟弟命运的林平之他日有着一战西门吹雪的资格。
得到李忘尘的认可,林平之明显兴奋了一些,笑道,“你说得好,但我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时师傅受挫巨大,我也是一时冲动,居然和秀真师姐一同去见西门吹雪,要为失败的师傅寻个公道,却被西门吹雪给一招击败,我心中不服,干脆与他定下三年一战的约定……算算时间,也就在下个月了。”
李忘尘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如此亢奋。我想也正是有如此压力,你才要去寻找其他地方的突破,否则以峨眉派武功,绝对无法令你有与西门吹雪一战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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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本来亮着的目光,忽然暗澹了许多,他低声道,“当然如此……于是我和秀真师姐便一直脱离了师门,我们去四处寻找江湖中传说级人物的足迹,寻来寻去,直至一年的浪迹天涯,也没有丝毫消息。我当时都已经完全绝望了,已想要回去见师傅了,可秀真师姐却鼓励着我,她说她不是为了师傅而去拜师学艺的,是为了我,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剑客,是为了让我在江湖上发光发亮……哎,表弟,我听到了那些话语,真是无法形容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简直就好像是前面有一座山峰,我也能够将其捣碎,也就在那时候,我向秀真师姐告白了。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了,又一起寻了半年……”
李忘尘点了点头,大概已了解到了什么,“乐极生悲了?”
林平之咬牙切齿道,“这半年里,我们遭遇了世事人情。本来是带足了银子,偏偏遇上了一些江湖上的败类,因看出我们的来历,又知道我们师傅的失势,于是便骗了我们,陷害我们,冤枉我们,到最后银子没了,勉强逃得性命,却又穷困潦倒,有家回不得,我那时候才知道真正的无力是什么,却什么都晚了。没了银子,秀真师姐最终害病而死,她死在江上,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最后,林平之双眼发红,目光闪泪,低头啜泣起来,肩膀不停的耸动着。
李忘尘幽幽叹了口气,赶紧转移了话题,“我想,也就在这时候,你便遇到了浪翻云。”
“是啊,正是秀真师姐的努力,与她的性命,终于让浪翻云发现了我,他也终于愿意收我为徒,传授我覆雨剑了。可我就是带着这样一门剑法回到了峨眉,却无法带着秀真师姐回去了,我怎么有脸回去?”林平之嘶哑着的声音从埋着的脑袋下传来,“最终,我还是离开了师门,就算有着这样一门剑法,没有了秀真师姐,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了?表弟,你说我到底为了什么?”
李忘尘叹了口气,却不愿意再说下去。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或许覆雨剑的传人,就活该这样一种命运吧。又或许根本是有了这样的命运,才能发挥出覆雨剑的精髓。
李忘尘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我们去城外比剑吧。”
林平之抬起头来,他仍是那个倔强骄傲的少年,就是哭泣的时候也不允许别人看见,他红着眼睛看李忘尘,半响才说,“好。”
举起手来,又抓了一坛未开封的酒,“等我,喝完这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