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见状,再次开口:“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不说腰缠万贯,却也差不了多少,在这南望府城,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没有必要欺骗阁下。”
说着,给一旁的影卫使了一个眼色。
影卫会意,从怀里取出金银,在赵升的面前晃悠了两下。
赵升见状,一颗心安稳了许多。
确实,人家腰缠万贯,有何必要欺骗他?
就为了他身上那几百两银子?
完全没有必要。
更何况,人家身旁还有这么多的护卫,就算是对他动武,他也无力抵挡。
这个时候。
李思的声音再次响起。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这番话,让身为郎中的赵升,面露震撼之色,怔在了原地。
“这番话是在下的师父所作,在下牢记于心,此刻念诵,只是想要证明在下确实是郎中,所做的只是想要研究这个瘟疫。”
李思看着赵升,一脸认真的道。
实际上。
这番话是出自孙思邈的《大医精诚。
虽然不知道孙思邈是何许人也,但是他所着的许多医书,在竹风轩都有售卖,也被太医院的御医们奉为经典,时常的品读。
而明修医学院因为钻研的是新式医学,对孙思邈的那些医书并不看重。
但是,对这一篇《大医精诚确实较为推崇。
方才李思所念颂的,已经被刻在明修书院的院子里的石碑上。
明修医学院的每个学子,进出书院第一眼便是这些足以震撼人心的文字。
赵升听见李思背诵这些文字,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完全打消。
身为郎中,他心里很清楚,只有真正渴望治病救人,心存善念的人,才能神色如常的念出这些文字。
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只是想要研究瘟疫罢了。
“好,我们去你家里住上一段时日”
赵升点头道。
李思见他答应,脸上露出笑容,看向一旁的影卫,吩咐道:“去附近租一座宅邸,至少要有五间屋子。”
“是!”
影卫答应,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
李思一行人来到了影卫租好的宅邸。
赵升将自己的徒弟放在床上,看向中年妇女,吩咐道:“去打一盆清水,先烧一会,再给云儿擦擦身子。”
“嗯。”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李思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个琉璃制成的小管,走到那孩子的跟前。
“你要做什么?”
赵升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思将琉璃小管,放在那半大孩子的腋下,道:“给他测一测体温。”
“测体温?”
赵升一脸的茫然。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诊病的手段。
李思道:“正常人的体温在三十七左右,从他的表现来看,一定不会正常,就看他是三十九,还是四十,若是四十的话,乃至以上,就得想办法给他喂一些药方。”
这番话落在赵升的耳朵里,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前这个少年,真是郎中?
在他充满怀疑的眼神中。
李思将那琉璃小管拿了出来,仔细的看了几眼,道:“还好,接近三十九,还没到三十九。”
这一刻。
赵升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诊病手段?用琉璃就能测出用不用喂药?我行医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思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不仅仅是琉璃,里面还有别的,比如汞”
说了没几句,又觉得没有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摆摆手道:“我用的是新式医学的诊病手段,你没听过,乃是人之常情。”
说完,看向身旁的影卫,吩咐道:“记录下来,患病第一日,体温,三十八点七,面部有红疹,寒战。”
“是。”
影卫应了一声,拿出准备好的空白册子以及炭笔,开始记录。
赵升在一旁,见到这一幕,想要说些什么,思索了几秒,还是选择沉默。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新式医学。
但眼前这些人,此刻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证明他们并不是在瞎胡闹。
或许,他们真能将这一种瘟疫钻研透彻?
这么想着。
忽然听到李思开口问道:“赵兄,你这一路走来,可曾发现有人不会染上这种病?”
赵升听见这个问题,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虽说我接触的病患不多,但确实有一些人,身边的人都染了这病,他却没事,但这样的人并不多,我这一路也就是遇见了两三回。。”
李思又问:“这两三回都在何处遇见的?”
赵升摇了摇头,道:“记不清了。”
李思听见这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紧接着,就听见赵升道:
“不过有一次,我印象很深,那个时候,瘟疫蔓延没多久,我原先打算在京师住下,后来发现瘟疫蔓延的很快,便又离开京师,打算到南边避一避。
刚出京师,就碰上了一户人家,闲聊以后才知道他们也都是从蓟州府出来避难的,而且是瘟疫蔓延以后才出来的。
聊熟了以后,方才知道,他们附近都染上了这种病,唯独他们一家七口,竟是没一个染病的,真是咄咄怪事。”
李思想了想,追问道:“他们那一户人家,与旁人有没有不同?”
赵升思索了几秒,摇了摇头,道:“就是普通的农户,家里有一座祖传的宅邸,有不少的地,在蓟州府还算富裕,但也仅仅如此。”
李思又问:“他们养不养牛?”
赵升道:“像他这样富裕的农户,哪一家不养牛?”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确实想起他们的不同之处,别人都是把牛养在棚子里,他们家是把牛养在宅子里,一共养了两头,逃难的时候都给带上了。”
李思听见这话,心里一颤,琉璃小管都没拿稳,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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