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说:“我不是要去闹,只是人如果只等着位高权重的天子来救,和等死有什么分别?”
“若只有萤火微光,就去照亮身边寸许之地。若灿如明月,就试着照亮千里。就算不能帮尽天下人,至少我能让一部分活得更好一些。”
她不要做高高在上只会从大爱考虑天下的神佛菩萨。
千万人的命是命,一个人的命也是命。
有一份光就发一份热,即便没有圣君临朝,她也要凭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一切。
陈祀沉默不语地看了她一眼。
虽如痴人说梦,倒也勇气可嘉。
但他并不信澄娘能做到这些。
陈祀道:“那你觉得可以从什么地方开始改变?”
苏澄:“就从我的二亩地。”
别看她的稻子长得不怎么高,以后改变这天下的农桑之事,可全靠这二亩地。
陈祀嘴角抽了抽。
从二亩地开始努力,到最后改变天下格局?
真是个远大又触不可及的理想。
简直比让人飞上天空游览银河还要触不可及。
唉,就随她闹吧……
反正在他离开之前,她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他横竖能给澄娘兜底。
彼时的陈祀并没有想到,他给苏澄兜底的这个美梦,会在几个月后被彻底打碎。
苏澄——她身上有着太多的不可预知。
半夜,李家。
家里正是缺钱用的时候,李老爹死了,兄弟俩也不敢大办。
草草地将李老爹葬了,连夜又送走了亲戚。
他们不敢多留人住,因为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了。
李大兴怔怔地坐在屋檐底下,双眸死气沉沉的,发黄干瘦的面颊就像被妖精吸了阳气一般。
“哥,家里还有吃的么……”
李大昌愣了愣,低头说:“没了,最后两个饼子都给大姑拿去当路上盘缠了。”
李大兴的眸光彻底暗了下去。
有时候彻底击溃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异常简单,而压倒李大兴的这根稻草就是在老爹死掉的当天都吃上一口热饭。
李大兴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抱着身后的柱子就往上撞。
“我他娘的就是个废物,但凡我能多挣点钱,咱爹至于去死吗!”
李大昌吓了一跳:“你疯了,爹走了你也想跟着走是不是!”
李大兴抱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霎时间大哭出声:“老爹走了,以后咱俩咋办啊……”
他们的娘走得早,他俩从小只能和老爹相依为命。
可两人就是没啥出息,挣不了大钱。
从前浑浑噩噩也这么过来了,可老爹的死就仿佛一记闷棍砸到了他的头上,打得李大兴晕头转向。
他既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也不知道以后指望什么生活。
李大昌默了默,站起来道:“不就是吃的么,哥给你弄。”
后厨还有点面粉,煮完疙瘩汤喝也比挨饿强。
“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两人一跳。
李大兴怔了怔,连忙抹掉眼泪:“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