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稠墨肆意遮蔽广袤天穹,尖锐的急刹惊得草丛中的虫四散奔逃。
盛微宁眼疾手快拉住身子往前倾的盛悦,睿智的明眸淡然瞥视前方。
十字路口,另一辆面包车自斜刺里闯出来横截梁家的车。
前座的两个保镖虎躯一震,对视一眼,以为是程晏池的人追来了。
正准备倒车逃窜,却听见后座柔凉的女声缓缓道:“停车。”
保镖态度轻慢:“盛小姐,梁老吩咐我们送你们离开利兹,这个节骨眼,你还是乖乖信守承诺比较好,免得自讨苦吃。”
主驾的人飞快踩下油门,就在这时,轻微的咔嚓声倏然响起。
副驾的保镖余光捕捉到一簇火苗,顿时色变:“快住手!你要做什么?”
盛微宁拿着兑换过啫喱膏的花露水喷雾,对准另一侧火焰摇曳的打火机。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放我们下车。”
周继业信誓旦旦承诺送盛微宁姐妹回国,盛微宁从不信。
一旦远离y国,倘若真有危险,纵使程晏池要救她们也需九牛二虎之力。
盛悦在身边,她束手束脚,自保都很困难。
就算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绝不会跟着周继业的人走。
花露水有60%多的酒精含量,加上易燃的啫喱膏,只要遇明火定然爆炸。
直到坐上祁家人的车,盛微宁终于真正如释重负。
祁家有条专线水路能绕过利物浦运河到达邻国巴拉哈斯机场,到时再用特殊证件蒙混过关,应该能暂时避过程晏池的搜寻。
想到程晏池,盛微宁不自觉往后看了看,目之所及是孤零零的路灯。
满城市霓虹闪耀,交织成绚丽的织锦,灯色婆娑游荡间,雾气浓郁,再不见那个无论置身何地都鹤立鸡群的男人。
盛微宁握紧手里的首饰盒,宛若能滴水的目光经过黑夜洗涤,只剩坚决。
她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也承认自己的胆怯,可他们,总要有一方先放手。
他做不了的决定,她愿意顺水推舟,为彼此都留一条退路。
前方迎面驶来一辆银灰色欧陆。
会车之际,面包车缓慢停靠路边。
盛微宁若有所悟,抬眸,幽深视线落在降下来的车窗内。
祁寒舟俊秀立体的轮廓绷得很紧,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夹烟。
他转头,深邃眼眸透过袅袅烟雾望向盛微宁。
盛微宁挑唇一笑:“今天的事情有劳祁少慷慨相助。”
危在旦夕,如果没祁寒舟的援手,恐怕她只能任人鱼肉。
祁寒舟这次愿意帮忙,是应欢的缘故。
做了十多年闺蜜,应欢如今哪怕不在了,还是冥冥中护着她。
盛微宁的心脏微微刺痛。
“你要我替你做三件事。搞定程晏池的药,护送你们回国,我已经做到前两件了。”祁寒舟淡漠地注视着盛微宁,语调清冷如雪:“最后一件呢?”
盛微宁忽然移目,静静靠在椅背上,祁寒舟看不见的角度,她的手扣紧了首饰盒,唇边一撇,泛起悠长寒意与凝涩:“第三件事,是我的请求。”
她定定神,将首饰盒探出车窗递给祁寒舟,说了大段令他费解的话:“女人最了解女人,女人也最懂得怎么对付女人。”
车外光照刺眼,车厢里却光线稀薄,明暗交界处,盛微宁精致的眉眼隐匿暗影,整体气质极阴郁森冷,凉薄的声线带着嗜血:“这桩飞来横祸因我而起,我希望能由我亲自画上句点告慰应欢,你要如何折腾顾雅筠都没关系,但最后把她留给我收拾,我请求你给我机会,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