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宁先前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直至听盛悦发出惊叹声,她才倏然回神,一抬眸,便对上程晏池眉宇间悠长的笑意以及灼热的眼神。
——犹如七月似火的骄阳,能够直接把她像雪人融化。
盛微宁眉骨动了动,有些难以承受,然后接收到程晏池用唇语说的一句格外下流的话。
她微微一愣,脑子白了白,腮边瞬时漾起醉人的绯红,几乎下意识想跑上前踹程晏池一脚。
程晏池洞悉她敢怒不敢言的羞窘,无谓地耸耸肩,薄唇挂着的弧度越发玩味,目光穿透力很强。
盛微宁冷笑,毫不示弱地斜乜过去,整理好裙子,抬步走近程晏池。
盛悦看不懂两人的暗流涌动,眼睛一直胶着画布不放,兴高采烈朝盛微宁招手:“姐姐,晏池哥哥把你画的真美!”
盛微宁凉凉收回自己凌迟男人的寒锐视线,转移到画架,触及上面活色生香的女人,黑白分明仿佛水墨的眼底骤然席卷惊异。
程晏池的画工确实炉火纯青,她没想过一个商人画画的天分这么高。
线条描绘得流畅精致,色彩匀构得鲜明炽烈,整幅画作给人的感觉就是她随时能活生生从画中走出来,既有凌厉锋芒又有柔婉温暄。
盛微宁的容貌其实用过于秾艳的色调妆点时,具有一定攻击性,程晏池反而以最浓烈的颜色将她的攻击性变成江南烟雨一般的柔和。
良久,盛微宁心悦诚服点点头:“惟妙惟肖,你是被商业耽误的画家。”
程晏池懒散后靠椅背,眉眼平淡,漫不经心把画笔丢进塑料桶清洗。
“过奖了,好多年没练手,没想到今天一时兴起,水准依然没丢。”
“过分谦虚等于自夸。”
盛微宁没什么温度的扯了扯唇:“你看上去很低调,可你的语气大相径庭。”
“用不着自卑,你画的也很不错的,活灵活现,还稍微欠缺火候而已。”
程晏池闲适地扬眉,单手搭着膝盖欣赏片刻,又凝视盛微宁两眼,眸波恍惚霎那荡出涟漪,随即彻底平静归于岑寂,淡声说:“不过,画终究只是画。”
再逼真,也不如有血有肉的人。
盛微宁领会他意有所指的话外音,睫毛轻轻闪烁,覆盖眸中掠过的复杂。
她偏头将被风吹乱的长发顺到耳后,避过男人晦涩的注视。
盛悦看完盛微宁画给她的画,回来时恰好将程晏池怅然若失带着淡薄嘲讽的感慨收入耳中,以为程晏池苦闷与盛微宁聚少离多,不假思索开口。
“晏池哥哥最近工作太忙,想姐姐的话,可以视频,也可以画一幅姐姐的画带去公司,唔,小一点就行,不用担心别人发现。”
程晏池瞥一眼盛微宁高挑的身段,半真半假接腔:“你姐不肯做模特。”
盛悦表示怀疑:“怎么可能?你画得这么好。”
程晏池似笑非笑,重新放下自己的衣袖:“你姐拿乔,需要我哄哄。”
盛微宁想到程晏池刚才的提议,淡淡蹙眉望向盛悦:“风大,先回去。”
“看见没?”程晏池缓缓戴好一只袖扣,朝盛悦眨眨眼:“害臊了。”
一大一小相视一笑,氛围还挺和睦。
盛微宁冷哼,自动过滤程晏池似是而非的调戏,推着盛悦转身离开。
程晏池独坐馨香飘逸的薰衣草花田,目送盛微宁远去的景象,深邃的眼睛落定画布,镜片映着日光氤氲瞳孔浮沉的情愫,久久没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