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宁那种低贱的身份比碧姬还不如,她配不上你,更配不上梁家!”
雄浑的告诫犹如一把千斤锤子轰然砸向天灵盖,头骨碎裂,耳朵嗡鸣,满脑子盘旋泣血的回音。
程晏池脸色冰冷,不耐地扯松领带,遥遥看了眼窗外洁白的雪花。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雅筠那么好的孩子你不要,偏偏一会儿戏子一会儿破烂。雅筠都说她七年前跟那个男同学是清白的,只是怪你疏忽她而已,你吃醋赌气也该有限度,我明确告诉你,盛微宁进不了梁家,我绝不可能接受她。”
任由梁修凯一声声责备敲击耳廓,程晏池盯着无瑕的雪绒,目光霎那变得恍惚。
雪很大,镜海是不下雪的,他第一次接触到雪是在望城。
身份……
他爱上的,不仅仅是自己弟弟的前未婚妻,更是杀母仇人之女。
这条不归之路的退路究竟在哪里,他找不到,也没人能给他解疑。
要他就这么放弃,万般不甘心。
低垂的眼睫遮挡住眸底陡然深邃的色调,程晏池懒散地往后靠着椅背,扬起温漠笑声:“舅舅,感情的事,我哪次不认真?”
疏懒腔调滞了滞,他失神片刻,清隽面庞铺着的冰雪越发寒冽,弥散的冷意渐次蔓延瞳孔渗透镜片,态度依旧彬彬有礼,近乎淡漠地简述。
“顾家的婚事我不再表态,雅筠再做回我妹妹也没哪儿不好,他们的养育恩情我不会忘,碧姬也成为过去式,现阶段我就想要盛微宁。”
梁修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听见程晏池略微沙哑凉漠的声线,转瞬又把臭骂他一顿的想法按捺,更不曾提及被顾文勋暗戳戳要挟。
他对梁婧宜有愧,希望程晏池能真心实意投入一段婚姻。
而且梁家需要程晏池继承,如果他知道自己逼婚多少是为一己之私,难免心存芥蒂,毕竟他们的关系原本就是流于表面的亲厚。
“兔崽子,日子久了,你总会明白我的苦心,反正年底你必须娶雅筠,至于盛微宁,我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最好只是玩玩,否则……”
梁修凯意味深长哼了哼,威胁点到即止,忽然挂断电话。
程晏池随意丢开手机,昂藏的身躯斜倚转椅转了半圈,洁净的玻璃窗近乎透明,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神色压抑,瞳眸显得阴翳沉郁。
北风凛冽,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落满整座城市,短暂掩盖罪恶与血腥。
他疲惫地阖眸,唇边一抹凉薄浮现。
希望春天能晚点再来。
*
晚七点,程晏池回到庄园。
盛微宁一反常态没躲进影音室打发时间,而是在厨房做晚饭。
厨房只留了个佣人给她打下手,不时响起轻声细语的交谈。
盛微宁穿家常围裙背对程晏池做蔬菜沙拉,头发用发圈松松挽起。
头顶柔和的水晶灯倾洒滢滢灯波,晃荡着盛微宁窈窕的身姿。
程晏池一言不发,清俊身形靠着玻璃隔断,视线跟随盛微宁移动。
瞥见程晏池,佣人准备出声提醒,他却做了噤声的手势。
佣人悄然无声离开。
“艾拉,把洗好的小番茄给我。”
盛微宁没留神后面的动静,径直走到流理台,从刀架挑了把不大的刀。
纤秀脊背蓦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紧跟着,上方倾泻的光线暗了暗。
盛微宁单薄的眼皮颤了颤,强烈的悸动突如其来,余光扫到男人散发蓝色幽光的精致腕表以及一盘刚洗过的小番茄。
盛微宁接过小番茄:“你下班真早。”
程晏池仍然站她身畔,神态自若,嗤笑:“不说早点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