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河岸,越是人山人海,满世界都被五光十色的光影包围。
盛微宁并未走出多远,程晏池追过去时,她正坐石阶上欣赏小提琴。
那么多女人的背影重叠,他第一眼就认出她,禁不住胸腔一热。
盛微宁托腮听街头艺人拉琴,模样静静的,眸子流转着彩漫的色调。
余光捕捉到闯进视野的男士皮鞋,她卷着自己发尾玩弄,哼笑:“我的男朋友连枝花都不肯给我买,亏今天还是圣诞节,太不称职了。”
男人的嗤笑突兀降临头顶,凉淡似如雪片依附面颊。
下一秒,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骤然出现眼前。
盛微宁动作微顿,眉尖挑了挑又悄然压平,故作诧异地侧首。
看清对方清隽沉静的面容后,眉骨掠过浓重失望,扁着嘴接过玫瑰花。
“本以为圣诞节能来个艳遇,没想到还是你,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说着,她懊恼地扯了扯玫瑰,半抱怨半娇嗔:“你为什么阴魂不散?”
程晏池单手抄袋,脸上蔓延轻薄,颀长的影子笼着盛微宁。
盛微宁不辣手摧花了,转而握住脚边刚买的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她盯着地面被路灯斜斜拉长的黑影,觉得无异于一座牢笼。
“程晏池,你一来,我身边的追求者乏善可陈。”
哪天能空降个比程晏池更位高权重的就好了。
盛微宁撑着脑袋斜乜程晏池,一手懒懒晃动啤酒瓶,明明没醉,潋滟的柳叶眼却水雾霭霭,轻轻咬着下唇,只上了淡妆的脸颊红晕宛然。
“程晏池,你这人太讨厌了。”
话语间表达的嫌弃,显露无遗。
程晏池裤袋内的手收紧,一股郁卒盘旋心脏,令他淡漠的眸愈加冷沉。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她的话发自肺腑,真心不乐意程晏池的出现。
盛微宁原先平静的生活轨迹,全被程晏池打乱了。
程晏池一语不发,此前沉浸目光的暖色消弭,变得凌厉而锋锐,垂眸扫两眼借题发挥的盛微宁,突然倾身毫不客气把她拉起来。
“这么冷的天坐石阶,你嫌自己元旦不能进医院躺尸?”
盛微宁穿的靴子太高,不提防程晏池倏然发难,差点把脚脖子歪了,她只能手忙脚乱抱住他脖子稳住重心,柔软的躯体无力攀附。
啤酒咣当滚落台阶,口味涩甜的酒液撒满一地。
程晏池不容分说拦腰抱起盛微宁大步走到棕树旁,薄唇阴沉吐字:“盛微宁,再敢装疯卖傻,你该知道后果,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盛微宁抬手抚平他眉心堆起的褶皱,不以为意接腔:“什么后果?”
程晏池冷哂,暗黑眼底蓄着冰寒潮涌,居高临下看向明知故犯的女人,半侧脸孔被阴暗的沉光覆盖,唇尾戾气浓烈,淡淡地笑:“你觉得呢?”
盛微宁不由屏息,面上的轻慢因他这种强大气场的碾压而分崩离析。
她哑口无言,心虚地闪了闪眼神,跟风中摇曳的火苗似的。
她无声安慰自己,这绝非证明她畏惧程晏池。
尽管的确有那么一些些,可更多的,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盛微宁不再犟嘴,眼瞳清明得犹如能滴水,眸波荡漾便迷滢生姿。
馥郁的花香混合着不太浓郁的啤酒香悉数扑入程晏池呼吸,他眼里匀开浓稠的墨色:“再不安分,我直接把你塞回公寓,反正你例假已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