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宁起初未意会,视线带着狐疑逡巡过他,眉骨微妙地动了动。
程晏池的左肩膀做了手术,斜裹着厚厚的纱布,露出精壮的胸腹与腰身,只披件蓝白条纹病号服,至于右手……
胳膊被关乾那一枪的子弹擦伤,而且还在打点滴。
盛微宁这才注意到笔电的文档是自动翻页的。
所以,程晏池此时没办法自己吃东西。
“贺章没给你请护工?”
程晏池冷眼审视盛微宁,面色变幻,胸腔忽然升腾一股淡淡的烦躁。
的确时过境迁了。
如果搁两年前,盛微宁绝不会放过任何亲近他的机会。
而现在,她仍旧站他面前,言谈自如,却自觉地划分两人界限。
他很清楚,这种变化源于她不再需要他的扶持以及……梁婧宜。
想要他的时候,千方百计贴上来,任他如何折辱欺负都赶不走。
如今不想要他了,周全的礼貌难掩疏离,处处保持距离。
昏迷前梁婧宜的遗容闪现脑海。
他闭眼,那股闷燥转为难抑的戾气。
然而,他想得到她。
当初在迪拜想要她,是因为欲望与仇恨。
至于而今……
“谁能比你盛小姐更适合?”
程晏池邪痞勾唇,似笑非笑睨着盛微宁:“现成的劳动力我为何不用?你以为我的钱大风刮来的?”
盛微宁半痕侧脸蓄着笑。
虽然对程晏池这种倨傲轻慢的语调不太爽,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很大度地调侃:“哪能啊,程先生的身价吓死人。”
程晏池静水流深的瞳眸笼罩盛微宁,轮廓没多余波动。
须臾,男人薄唇泛着凛冽,慢条斯理开口:“为了你,我差点没命,你知道我如果出事,eur有多少人的饭碗会受到影响么?我替你挡子弹,帮你摆平程家,保全你手指,你妹妹的医院是我安排的,再久远一点……”
盛微宁眼皮撩起,迎视着程晏池风流俊美的眉宇,喉咙像被塞了沙子。
果不其然,他深瞳蕴藏的凉薄渗透镜片沁到盛微宁骨头,不疾不徐道:“我们的第一次,你忘记前因后果了吗?奋不顾身救你这么多回,你连照顾我吃饭都吝啬,究竟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本性如此?”
本性如此……
更深入一点,能用一脉相承取而代之。
原就古怪的氛围骤然撕开一条口子,凛冽刺骨的碎冰哗啦啦洒出来。
盛微宁呼吸滞涩,脸都被冻白了。
她攥了攥冷冰冰的指腹,双脚犹如在地面生根发芽。
无可名状的难堪仿佛保鲜膜罩住她。
程晏池把盛微宁的异状尽收眼底,沉默一会儿,惯常漫不经心,笑得恣肆:“和我在一起,你这么难受?可我还没能说什么。”
盛微宁抿抿唇,眉梢眼角流溢着尖锐,笑容虚浮:“有道理,你好像比我更难受,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见你。”
她正打算离开,男人轻薄的嗤笑成功定住她身形。
程晏池眸底的冰霜又堆积些许:“看到你难过,我能稍微舒坦点。”
“你留下照顾我,这不是请求,我伤口还没痊愈,需要你的照料。”
“非得我威胁你才肯听话,你真当我心慈手软?盛微宁,我眼下很恼火,你最好别惹我,这是y国,你能躲我到哪里去。”
“经过昨晚,你认为自己能躲得了吗?”
他可以一直不见她,甚至当她从没存在过,但见到了,就很难再克制。
盛微宁嘴上说的洒脱,也的确不乐意与他纠缠,可她甩不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