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的断了片,才会度过一个无梦的夜晚。
皮肤也暗澹无光,浑身无力,像是干了一天活的工人般疲惫。
每天喝这么多酒,身体总该撑不住的。
她看了眼身上的薄毯子和厚被子,低眉想了些什么,但在她的视角里房间里只有自己,便皱眉晃了晃脑袋,也没有多想。
起身随手拿过刚才被十年后的自己喝过的纸盒白酒仰头灌了一口,劣质白酒的辛辣呛得她重重咳了两声,眼角都辣出了眼泪。
然后在屋里三人的注视下,她径直走到了阳台去,艰难地拖着画板和支架拉回客厅里。
于是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客厅变得更加拥挤和杂乱了。
晃晃悠悠坐下,随手拎过来放在沙发角落里的画笔和燃料,似乎是要作画。
“石泉大师最优秀的学生。”雨宫千鹤呢喃道“这个时间段,应该是校医您的巅峰期吧。”
“恰恰相反。”七海夜摇头“这是我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候。”
果不其然,雨宫千鹤绕到画板正前方看,画板上已经贴了一张画纸了,可上面画了一半的油画十分凌乱,简直像是小孩子无意义的涂鸦。
但是和毕加索那类大师旁人无法理解的艺术不同,雨宫千鹤还偏偏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校医是想好好画的,似乎是准备画一场雪夜。
只是这打底和起草的布局着实不敢恭维。
于是她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的校医水平这么差。
很快她就找到了原因——
调好颜料、拿起画笔的七海夜紧紧抿着唇,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悲哀。
她看着自己的手,拿着画笔的手。
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于是雨宫千鹤面露惊讶,连和泉澪都捂住了小嘴。
“是肌肉损伤还是神经损伤?”和泉澪问。
她练体育,对于手指、双腿打颤这种情况很敏感,肌肉损伤还有得救,若是神经损伤可就麻烦大了。
“酗酒的原因?”
雨宫千鹤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七海夜却出乎意料的摇头“跟喝酒没关系,正因为无法作画才借酒消愁的……是心理疾病,或许是看着老师挣扎着痛苦地死在面前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也或许这幅画我不想面对,总之这段时间我无法作画了。”
七海夜的话语让坊间再次陷入了寂静。
“卡察”
年轻的七海夜掰断了手里的画笔,然后开始啜泣。
一开始声音很轻微,以至于和泉澪觉得自己听错了。
后来哭声渐大,变成了放声痛哭,她才不忍心地别过头去。
雨宫千鹤也有些于心不忍,摇了摇头“我去阳台透透气……酒味还是太臭。”
七海夜闪身给她让开去阳台的路,但就在小富婆走到阳台门口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什么东西。
体力孱弱的她没什么力气,突然撞到之后脚下一滑就往后跌去。
和泉澪反应已经很快了,可是还是没接住她。
于是雨宫千鹤紧紧抿着唇欲哭无泪,捂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委屈极了。
“第三次了!”她的屁股真的好痛好痛,咧着嘴想哭但憋住了,委屈巴巴揉着屁股“为什么梦里会有痛觉啊!”
没人搭话,甚至和泉澪都忘了扶她起来,还是雨宫千鹤自己站起来的。
因为在阳台门口,凭空出现了一个蓝色的人影。
刚才雨宫千鹤就是撞在了他的身上。
七海夜原本觉得自从今夜之后自己已经不会再哭泣了。
可此时此刻,十年前的自己正坐在沙发上埋着头哭,自己居然也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十年了……”
她很坚强,成熟的女人都是如此,所以她是笑着哭的。
“看来以后我都要喝劣质白酒了。”她轻声呢喃着,但眼泪就是止不住“我想过很多可能,但……怎么会是你呢?”
她看向浑身莹蓝色仿佛是灵体、虚幻的样子随时可能消失的小男孩,心情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小家伙,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
和泉澪定睛看清楚了小男孩的样貌,越看越眼熟,最后眼睛的老大,嘴巴也微微张着“雨宫学妹,这是……这是小时候的直树君吗?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我怎么会知道。”
雨宫千鹤微微蹙眉,她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小时候很可爱、又莫名帅气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男孩身上挪走,偷偷瞥着热泪盈眶却面带微笑的校医。
不会吧?
一个情敌已经够自己吃醋不高兴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