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没有选择扶起李获月,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眸中没有看到任何求助的情绪,况且他也不确定李获月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大幅度地移动,内脏的情况不检查还是一团谜。
“不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吗?”他站了起来隔着雨水注视着营帐前的林年,脸上没有怒火和不忿,只有理性的平静。
就算李获月并非与周家站在一边,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林年会莫名其妙地对一个重伤员动手。
他可以负责地说这种冲击下地上的李获月保守为此断了三根以上的内骨,内脏大概率器官挫伤,李获月现在就算马上侧头咳嗽吐出夹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他都不会惊讶。
是啊,为什么动手啊?
别说是周震了,就算是林年身边的路明非也对此惊爆了眼珠子,他蹲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看着这些许针锋相对的情势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态度出来,只能脸部表情紧绷地看着一旁的林年期望他给个解释他之前是离营帐大门最近的,可他分明没有听见里面传来任何的吵架争执声!
“她现在伤得很重,需要治疗,不然会死。”林年看向周震言简意赅。
“你也知道?”周震问。
“我打的我当然知道。”林年平常地点了点头。
周震被这男孩的坦诚给震住了,对方似乎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暴行。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没有勃然大怒或者轻举妄动,因为他隐隐认为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秘党与正统之间不为人知的暗仇?‘s’级之间的谋杀混血种之间的军备竞赛?林年与李获月第一次见面结下的私仇?
现在局势乱成一锅粥,龙王既出代表着整个混血种世界的格局都在动荡,这种情况丝毫不亚于当初世界混血种冷战的时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现在就对这错综复杂的一幕下定义还有些为时过早。
“谁先动的手。”周震换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让林年身旁蹲得老老实实的路明非生出了一丝希望免去一会儿大家反目成仇打起来的希望。
龙王都还没露面,他们反倒是先开始内乱了,这算是什么意思?攘外必先安内吗?在龙王面前大家可都是一奶同胞
“我。”林年说,这个回答也让路明非瞬间噎住了。
楚子航和恺撒微微眯眼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一眼李获月,但却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动手?”周遭问。
“你不需要知道。”林年摇头视线落了一分到水洼中的女孩身上淡淡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无关你和其他人。”
暴雨下,周震沉默了,他看向不再开口的林年,大概清楚这件事算是死环了,场地和环境限制的原因营帐中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所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林年和李获月两人自己清楚。
现在林年不愿意开口,而地上的李获月就算清醒着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这件事暂时谁也站不了边。谁弱谁受伤谁有理这种事情不可能出现在当下,周震也不会因为李获月躺在水中就偏向对方,这没有意义也没有道理,他只想看两边的反馈再做决定。
可现在问题就是谁也没有给出反馈,只知道是林年先动的手,可为什么动手,以及动手之后还让所有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凭借林年的言灵,他如果想要李获月不利,那么外面的人不会有任何机会知道这件事情。
周震看向周围正统的人,想开口警告所有人别轻举妄动,这时候营地的远处忽然传来了汽笛长鸣的声响,在暴风雨中如此震耳欲聋,所有人都下意识将视线投了过去。
在那漆黑的江水之中一艘巨大的舰艇乘风破浪而来,明亮的航行灯如同灯塔一般耀眼,黑色的船头就像铁锚一般将大浪与风暴撕开压在那钢铁巨物之下。
计划中执行‘青铜计划’的千吨排水量舰艇恰当时机在这个关口抵达了避风港,这也意味着现在正在僵局中的所有人都该起程了。
暴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降下,他们的时间也在不断地缩减,数百公里外三峡大坝临近决堤的水浪滔天声仿佛就在耳边滚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些事情实在是引人脑神经疼痛。
“我认为如果她再不进行紧急急救,势必会因为比现在伤势更严重的并发症病危,比如内脏出血、颅内升压、烧伤感染等等症状,就算是‘s’级混血种也可能因为这些伤势死亡,毕竟她还是人,人被杀就会死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最后还是诺诺打破了这片平静,她一直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现在才忽然走了出来开口冷静地提议,视线停留在林年与周震之间。
“我没有意见。”林年说,“‘青铜计划’中本来就没有她的位置,她的退场并不影响任务的进行。”
周震看向地上的李获月李获月表达不出任何的有效意见,可能她现在就连说句话都是巨大的折磨?那胸口的凹痕不用掀开衣服去看就能知道连带着肌肉和骨骼一起凹陷下去了,绝非只是衣服的褶皱而已
“好”数十秒后,周震收回暴雨淋落的李获月身上的目光,看向林年点头说,“时间紧迫,任务为重军舰已经就位了,下潜行动刻不容缓,我们有什么事情任务之后再说。现在先送她离开夔门,前往外界的医院紧急治疗。”
“早该这么做了。”林年说。
周震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多说,抬手示意周围的正统成员前来照顾伤员,而他则是扫了一眼所有卡塞尔学院的成员说,“所有与下潜任务有关的人现在跟我走”
在林年身边,路明非懵逼地看着迈步走进暴雨夜中的林年,愣了好一会儿被零踹了一脚才回过神来,戴上了雨衣的帽子低头走进了大雨之中。
在他路过地上被人围起抢救的李获月时,忍不住视线低垂瞥上了这个女孩一眼,可这时他却发现对方居然也在看自己!
那淡金如宝石的眼眸全是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漠然,但却带着一种他略微熟悉的如释负重,倒像是他曾经在三个月的久久重压后解放回到寝室时瞬间涣散的眼眸。
“路明非。”前面有人在叫他。
路明非抬头,看见了回头的林年,林年看着他微微侧头,“走了。”
“哦哦”路明非没有再多看了,赶紧拉了拉雨帽跟上了大队伍,将背后嘈杂的营帐和人群抛在了混沌的黑夜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