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编入号码,还是一个类似“唤醒之诗”的总标题,抑或两者皆有?”
“夏日正午之梦。”范宁说道。
他也想现在就按实际的“第三”编号来,但那样恐怕会对特巡厅造成惊吓。
“纯正的南国风格命名。”身边的神职人员一连评价道。
“您为它写了几个乐章?”菲尔茨又道。
“五个。”范宁示意露娜从挎包内拿出手稿,“你们可能需要自己誊抄并分下声部。”
大主教当即表示没问题。
这个乐章数在众人看来显然已经完成,并且是当下时期“少数但合理”的配置之一,范宁自己之前写的《复活交响曲》就是五个乐章,而在他前世,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也同样如此。
但范宁内心深处却是暗自叹气,不知第六乐章该从何处着手,接下几天是否还来得及。
在教会的安排下,范宁与乐队成员的见面工作高效完成。
“呵呵……现在都说北大陆的范宁在‘第二’时挑战合唱写作是史无前例,舍勒先生在‘第一’就加入了合唱,我看南大陆在这一点上反倒是领先一筹了……”临走前赞扬的那位助理指挥显然是舍勒的坚实崇拜者。
范宁提出了在庆典上配置一个女声合唱团和一个童声合唱团的要求,并表示让名歌手夜莺小姐担任前者的领唱。
这个安排自然在众人预料之中,但当他接下来表示让露娜担任后者的领唱时,就令人感到有些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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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不由得朝他身旁的那位白发小女孩看了一眼。
当然,不会有人反对舍勒的决定,只是走出排练厅后卡来斯蒂尼立马就开口道
“舍勒先生,看来关于‘七重庇佑截失桉’,您也洞悉了一些蹊跷之处对么。”
“无助之血?”
“准确来说,是‘悦人之血’。”
闻言范宁不由得转头看了眼这位由于之前调查“七重庇佑”、还和自己起了点小冲突的教会高层。
“近几月,教会搜查隐秘组织活动时营救了不少人,其中‘失色者’人群占比异常之高,这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因为坦白讲,以往这一群体是被教会所忽视的人群。”
“经查,愉悦倾听会的密教徒们之所以会对‘失色者’感兴趣,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南大陆一类灵性生来最高的人群,在某些祭祀仪式中能发挥出常人甚至是有知者也替代不了的作用”
“灵性最高”连露娜自己都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离谱的结论,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范宁却是缓缓点了点头,示意卡来斯蒂尼继续说下去。
“密教徒虽然行事动机颠三倒四,但由于祀奉异端见证之主,他们对某些神秘学现象的分析往往可能具备奇特的视角,我们进一步调查拷问后,发现他们认为的所谓‘灵性最高’,倒是煞有其事地对‘失色者’的来源原理提出了一个猜想——”
“由于这一群体对世界表象与意志之间的表皮的破损更加敏感,所以才本能地将自己血液钝化为‘无助之血’,以免受到背后更加刺激强烈的光芒照射”
“或换句话说,‘失色者’这一群体,是由于自我潜意识的保护机制才形成的。”
“而如果找到一种‘活化’或‘还原’的方法,‘失色者’就会成为沟通他们‘隐秘而真实的母亲’的最好媒介。”
“也就是‘无助之血’变成‘悦人之血’的方法?”范宁皱眉问道。
他联想起了那日自己动用“画中之泉”能力、带露娜出门观察身边事物后她的反馈。
难道说当时不完全的能力,正是使露娜体内的血液暂时变成了“悦人之血”,所以她才出现了外貌上的色彩回归,并能看到某些类似于‘表皮破损’的细微异常场景?
“没错。”一旁的菲尔茨点头,“但是这帮密教徒并没找到有效的转变方法,或者说,他们目前的手段过于低等粗暴,没法达成最理想的‘沟通’效果”
“怎么个低等粗暴法?”
“活人做不到,除非把人给弄死,或半死不活。”
“只有离体的‘无助之血’才能实现转变?”范宁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菲尔茨说道,“而且大量的‘无助之血’只能得到少量的‘悦人之血’,他们用这种活化的血液和‘七重庇佑’等一系列组分炼成未知的祭祀用品,从而作为‘失色者’直接沟通‘红池’的下等替代品……”
范宁沉吟思考之际,教会一行人先是带他看了看场地。
数天后的‘花礼祭’庆典将在“赤红教堂”举行,它有着和骄阳教堂一样的拱顶和廊道,但内部的布局和装潢风格完全不同。
圆筒形教堂布局,穹顶的高度低了一点,地面面积却大了数倍,最高的中间礼台区域和最边缘环形区域约有三四米的高度差,但在圆形场地摊得这么开的情况下,一层一层往外延伸过去的视觉差并不明显。
这里引入注目的要素不少,不过三人最先闯入后的注意力,还是被悬于礼台上空的一座庞然大物给吸引了。
整体轮廓上它像是一把吉他,长超过五米,宽超过三米,高度则超过二十米,直接于穹顶共生在一起。
说它是一把“巨型吉他”不错,但中空的拱形结构和足足配置的近五十根琴弦,又让人细细观看后觉得像是台竖琴。
其材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在日光下荡漾着金红的色泽,琴身不规则地分布着抽象花叶、贝壳形花纹、不对称花边或缠绕的曲线刻痕,展现出某种凌乱而生动、神奇的凋琢感。
“这就是我们闻名于世界的‘欢宴兽’。”菲尔茨与范宁并肩仰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会比那些神圣骄阳教堂的管风琴更为奇缺唯一,绝对能称得上是艺术界、乐器界或建筑学的奇迹。”
“我一直以为它会是把普通意义上的吉他,毕竟,在‘名琴’中它好像被划到了这一类。”夜莺小姐在咂舌惊叹。
“所以,它怎么弹?”范宁负手问道。
“它可以直接被奏响,也可以间接用来和其他音乐调和共鸣。”卡来斯蒂尼指了指斜边的方向,“前者的话,那儿有个可以攀登而上的键盘演奏台,而后者,杰出的演奏家、歌唱家或指挥家在灵性升到足够高后,会感受到它如‘战车’一般的‘操纵感’,从而为自己演绎的音乐调用出独一无二的润色和共鸣能量。”
这时旁边的菲尔茨澹笑着补充道“但不管如何,在奏响它之前,我们需要执行一系列繁琐而圣洁的致敬仪式,在‘花礼祭’的前几个程式中会有这样的环节,这是因为其庞大的灵性需要一个缓缓启动的过程,就如同一辆蒸汽列车在静止时我们需要——”
大主教的解说戛然而止,神职人员们尽皆双目瞪圆。
只见范宁右手轻轻抬起张开,在空中做了个手指扫弦的动作。
“叮叮冬冬叮叮冬冬!……”
一串有如敲金击石的破空之声,响彻整个旷荡的赤红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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