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切瓜砍菜般将眼前这几个人拍晕,这才有功夫去关注被她救下来的人。
看着青年温润贵气的俊脸,她总觉得面熟,想了一会,突然惊声喊道“你是八王爷?”
赵德芳躬身向她行了一礼,脸上带着些焦急“姑娘救命之恩,本王来日必有重谢,只是我还有几个随从,他们刚才留下断后挡着这几人,我心里担心……”
一听到关系人命的事,香菱也不含糊,说道“你快带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在赵德芳的带领下,绕着林子走了一大圈,他们来到一处约可供五人并肩行的山路上。
一顶青蓬小轿孤零零停在那里,地上躺了七八具尸体,有蒙脸的,有没蒙脸的,鲜血从他么身下缓缓流出,渗进泥土里,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和赵德芳挨个检查尸体,终于发现了一个还活着的人。
“小高,你怎么样,还能说话吗?”赵德芳关切地问着腹部被捅了一刀的年轻随从。
名为小高的男子微微睁开眼,看了眼完好无损的赵德芳,他露出焦急又虚弱神情“王爷,您怎么还在这里?其他人呢?”
赵德芳眼中闪过一抹哀痛,他抿了抿唇,温声道“小高,你有伤在身,先别说话,我马上带你下山找大夫。其他人……我会让人将他们的尸首运下山,好好安葬的。”
香菱在一旁打断他两“哎呀,你们先别聊天了,得赶紧给他包扎才行,否则再等下去他又要晕倒了。”
她扯下小高衣裳下摆处一圈,在他腰腹处紧紧勒住,暂时将血止住,起身拍着手道“问题不大,休息两个月就没事了。”
小高在赵德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他看了眼香菱,又看了眼自己主子,似乎摸不准少女的身份,一时不敢胡乱开口。
赵德芳对他解释“这位是……”
话刚出口,他自己也卡壳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刚才这一路过来,他竟忘了询问恩人的姓名。
香菱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我叫卯香菱,是开封府里的厨娘,我听说王爷跟包大人关系亲近,这次相见,也算是一种缘分呢。”
赵德芳舒了口气“原来卯姑娘是包大人府上的人,幸会。”
“嘻嘻,你们叫我香菱就好了。”卯这个姓氏鲜少有人提及,乍一被这么叫,她总觉得怪怪的。
赵德芳从善如流地改口“香菱姑娘,这次是本王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用到本王之处,香菱姑娘尽管开口。”
小高也捂着腹部垂头道谢“多谢香菱姑娘救命之恩。”
香菱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啦,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她心里还惦记着放在原地的那一头棕熊,还有一箩筐食材,心思怎么都安稳不下来。
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二人,再摸摸隐隐咕咕叫的肚子,她笑眯眯问道“唔……在下山前,咱们先吃一顿如何,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你们说是不是?”
……
一盏茶功夫后,三人坐在了香菱过来时的地方。
将兔肉剥皮去掉内脏,拿去小溪旁清洗过后,再刷上一层蜂蜜和酱汁,里面塞上几样山间摘来的野菜,然后放在火上慢慢翻烤。
赵德芳和小高绕着死去多时的棕熊不住赞叹。
“香菱姑娘一人就能击毙七尺多的熊瞎子,这份勇武,当世没几个人及得上。”赵德芳毫不保留对少女的夸奖。
一边将野果的汁水挤着滴在兔肉上,香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啦,我也没那么厉害,只是趁它在喝水的时候偷袭了它,真打起来,不一定谁是谁的晚餐呢。”
她就是个热爱料理的小厨娘,可不想再传出武功盖世天下第一这种虚名了,多没意思。
赵德芳喟叹一声“即便如此,能做到这一步的也不多见矣。”
香菱看着手里这份好了,急忙招呼二人过来吃“八王爷,小高,快过来吃东西吧。”
小高低声道了句多谢,从她手中接过树枝,然后自怀里掏出柄小巧的匕首,将兔肉切成薄薄的片状放在宽大的树叶上,恭敬地递给八贤王。
赵德芳被手中的美食吸引,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不断顺着毛孔直直钻进胃里,原本还不怎么饿的他,腹中突然饥鸣不止。
他用匕首叉起一块放嘴里,温润俊美的眉眼之间瞬间多了几分亮色。
他没有说话,连着吃了三次块下去,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香菱姑娘不仅武艺高超,连厨艺都这么出色,这道烤兔肉,我曾在不少地方吃过,却没有哪次能有这般好滋味的。”
香菱自豪地扬着笑脸道“那当然了,这上面用的可是我精心研制出来的独家配方,只要刷一层,不管什么肉,都能变得超级好吃。”
小高吃得头也不抬,一手拿着树枝就那么啃,切都不用切一下。
赵德芳再吃了一口,发现精华果然是最外面那层黄澄澄的酱汁上。
他有些眼热,却识趣地没有开口索要,这样美味的酱汁,自然要留着赚钱用,怎么可能随意送给他人。
香菱自己也吃了几口,又将处理好的田鸡蘑菇等一起刷上酱料放在火上烤,这会才有功夫问起先前的事。
“对了王爷,那些追杀你的是什么人啊,您得罪了什么人吗?”
八贤王是什么人,先皇帝真宗的亲弟弟,当今天子赵祯的叔叔,民间还有传言,赵祯年幼时还得过他这位叔叔的照拂。
后一项已无据可考,但有件事是有目共睹的,赵祯很尊重这位叔叔,特赐殿前见君不跪的殊荣,金锏一出,上谏明君,下诛佞臣,满朝文武见了哪个敢不低下头颅。
谁敢跟八贤王过不去,就是跟皇帝过不去,更别说刺杀,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做出这种事?
赵德芳此时的模样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精致,衣裳下摆和鞋面处沾了点血,前胸有一片灰黑色的脏污,头发也没有一丝不苟束在玉冠内,有几缕顽皮地悄悄跑出来,落在他的脸上。
他一点架子也没有的席地一坐,姿势随意又潇洒,但挺直的腰板与不紧不慢的进食速度可见其良好的教养。
他咽下口中美食,慢悠悠笑着道“我得罪的人很多,其中以庞太师和襄阳王为甚,但敢这么做的,还有能力这么做的,应当也只有襄阳王一人了。”
又听见襄阳王的名字,香菱在心里琢磨了一圈,好奇问道“您怎么能确定?”
赵德芳笑了笑“从年初开始,我就一直劝谏陛下,削减襄阳驻军,将军队的权柄分化,这么做同时也是为了分化襄阳王的权利,所以他可能快要恨死我了。至于庞太师……陛下眼皮子底下,他还不敢做这种事的。”
顿了顿,他又喃喃补充了句“唔……这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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