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李纲也赶到了边关大营。
这位在此时还名声不显的抗金名将,只用了四五天的功夫,就让诸葛正我等人充分认识到他在军事上的才华。
尤其是在某次小规模战役中,他带着一万步兵大败辽兵八千骑兵,杀敌三千自损一千,彻底赢得了全军上下的尊重。
别看人数有压倒性的优势,但骑兵对上步兵本来就有优势,何况宋兵屡战屡败,斗志和勇猛程度与辽兵完全不能相比。
这场胜仗,让屡屡受挫的宋军信心大增,李纲在军中的威望紧跟着乘势而起。
一转眼就到年关,辽军的侵袭越发频繁。
两军交战数场,彼此有输有赢,在一场场战役中,宋兵也逐渐得到了磨练,见了辽兵不再像以往那般吓得掉头就跑,双方之间也能打上几个回合。
这还只是已经走向衰落的辽国,就打得这样艰难,还有比辽国更强盛的金国,到时又该怎么打呢?
小七走进大帐时,便看见帐内气氛肃穆,众人的脸色也十分凝重,不由笑了笑,说道“宴席已备好,诸位,先停下手里的活,吃饱了再接着忙吧。”
今天是除夕夜,加上前几天刚胜了一场,诸葛正我和军中众将领一商量,索性将军费拨出去许多,让厨子采买了不少牛羊和肥猪,一为了犒赏,二为了庆功。
军中一片热闹,高级将领们坐在前面几桌,饭菜跟普通士兵的大锅饭比起来,明显精致丰盛许多。
原本欢声笑语不断的营地,在小七出现时,突然变得寂静无比。
除了几位高级将领,普通士兵几乎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因为一进军营,她又将帷帽带了起来。
诸葛正我对外宣称她的身份是神医,小病小伤不治,普通士兵也不治,她只管顾着无情他们就行了。
没有理会四面八方或呆滞或灼热的视线,小七走到铁手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抬眼一看桌子,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她这一桌,怎么比诸葛正我的还要丰富啊?不仅如此,上面更是摆了两碟女子会喜欢的精致糕点,还有一盅补气养颜的羹汤,另有切好的水果若干。
她左右看了看,其他人完全没这个待遇,难道是特意只给她一个人做的?
铁手在一旁笑着说起来“这都是彭将军特意买回来的,这一桌饭菜也是他给伙房塞了钱,用小灶细细做出来的。”
彭将军?小七在脑子里回想了下这个人,原来是那个被敌军一刀砍在胸口,肠子流了一地,差点死了的倒霉鬼。
诸葛正我爱惜他的勇猛,急忙让人抬着他到自己营帐中治疗。
只是分出小小一缕法术,就将几乎快没了呼吸的他从死亡线拉了回来,伤口愈合了三分之一,至于剩下的,小七再没管,自己养着就行。
抬眼在四周看了圈,斜对面的桌案上,身材高大面庞黝黑的青年对上她的视线,瞬间挺直了腰板,眼睛亮得像两颗灯泡,嘴唇一裂露出森森白牙。
小七对他微笑点头致谢,青年将军脸上的笑容更热切明亮,双手按在桌案上,身体微微前倾,年轻的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难耐。
若是每一道视线都能穿透身体,小七觉得,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变成了一张渔网。
她垂下眼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羹汤,偶尔吃几口东西,耳畔听着逐渐响亮的喧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笑意。
她在现实世界基本都是一个人过年,想不到进了任务世界,反倒每次都一大堆人。
过了年,宋军与辽军之间的战斗越来越频繁激烈。
小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给他们处理过伤口,每次从战场上下来,少有不负伤的时候。
这时候的冬天不比后世,要冷得多,尤其在北边,更是冻得连耳朵几乎要裂开。
她所见的那些普通兵卒,包括有职级的将领们,手上的冻疮几乎没好过,稍结了点痂,一握兵器又会裂开,晚上回到帐篷内被热气一熏,痒得就像有虫子在里面钻,十分难受。
遇上气候再恶劣一点,被冻掉耳朵冻掉手指,都是十分常见的事。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但这不过是艰难的从军生涯中,几乎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甚至对于大部分兵卒来说,什么家国荣誉感,羞耻心,领土完整等等,都是十分遥远的事。他们关心的,无非是饷银能不能及时发,饭能不能吃饱,性命能不能留下来。
小七真正意义上懂了,什么叫边关苦寒。
她去了趟伙房,要了十几个大桶,又去军医那里要了许多药材,全是廉价且常见的,如三七,黄连,冰片等,这些军中常年都有大量储备。
然后,她让人将所有东西送入她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