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想这样轻易放过,想了想,他决定将这个问题抛给对方。
“申鹤姑娘看着处置就是。”
小七点点头,从神之眼中拿出银枪,切瓜砍菜一般在毫无反抗能力的石之轩身上拍了几下,将他打得口吐鲜血,气息不稳。
解开束缚,她放了石之轩,后者立即从她眼前消失不见了踪影。
背上李世民疑问的眼神,她说道“他的境界掉了至少两层,功力大损,未来应当不会再有这个心思了。”
暗中隐蔽着的无一不是耳聪目明的顶尖高手,他们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惊骇震动,又有种无论如何都被死死压制翻不了身的恐惧。白道的对此欢欣鼓舞,魔道和其他想要争天下的势力就有多丧气。
这如何能胜得过呢?难道这天下,真的就彻底成了李唐的盘中餐了?
李世民听了她的话,心中大安,遂又微笑着问道“申鹤姑娘是何时来的?我竟一直没有看到你。”
“我一直都在。”小七淡然回道。
这是高手多如狗,一个宗师就能顶千军万马的武侠,可不是真正的历史,寇仲攻打洛阳固然是很重要紧急的事,但比起寇仲,最危险的反倒是那些浑水摸鱼想要制造混乱借机杀人的各门各派的江湖人。
李世民身边没什么高手保护,天策府众上将在寻常人里来讲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但对上那些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来说,不堪一击。
万里长征都走了七八千步了,她绝不能让李世民在这种时候出什么意外。
一转身,她就对上了一双闪闪发亮的灼热双眸。
“申鹤姑娘,你……多年不见,你比从前更美了。”寇仲舔了舔唇,喉咙干涩,数年身居高位历练出来的气度,这会又消失地一干二净,“上次匆匆一别,我始终没找到机会感谢你……”
“不必言谢。”小七习惯性地冷声回他,紧接着立刻又想到方才阵前那几幕,看着这人也难得有些顺眼,先放软了语气,轻声道,“我做任何事都是随心而至,并不是为了他人的感谢,这话以后再别说了。”
寇仲勾着唇角笑了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下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他带来的三十万少帅军还等着处置,有人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也有许多已经升到高位的,并不想去到本就人才济济的秦王麾下做个普通的杂牌将军。
李世民也不强人所难,不愿意跟着他的,他便放他们去自谋生路,愿意留下来的,他重新编队一起并入秦王军。
将这些事情安排好,已经到了后半夜。
从秦王府出来,明月已升至高空,大雪落了满地,纷纷扬扬似无穷无尽。
李世民看着寇仲徐子陵二人,问道“寇兄弟,子陵兄,你们真的执意要走?”
寇仲摸了摸后脑勺,伸着懒腰,笑哈哈地道“争霸天下这事我干了,武学大宗师我也当了,干来干去,我突然发现,还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有意思,你再让我留下来帮你,我可没那个耐心了。”
徐子陵弯着唇角,墨玉似的瞳孔温润依旧“仲少所想,就是我所想,我们虽不会留在此处,但天下之大,总有能见面的一天。”
李世民见他们这么说了,也不再勉强。
他低低叹了口气,矜贵俊朗的脸上划过一抹怅然与真心的欢喜“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便已是很好。”
小七和他站在秦王府门外,目送着寇仲和徐子陵向前走去。
他们□□各骑了一匹健壮英俊的马,穿的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那身铠甲,马蹄落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咯吱轻响。
蓦地,寇仲突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回过身来。
“申鹤姑娘,我白日说要感谢你的话,是真心实意的,绝对不掺半点假。”寇仲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若不是你当日点拨,我一定不会这样轻易放弃,至少不会这样心甘情愿的放弃。”
小七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事了,只是几道符箓,她并没有出什么力,心里并不觉得这算什么事,但是他说的这样认真,她也不再如往常那样轻慢对待“少帅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我们毕竟相识一场,况且这于我来说也不算难事,换了旁人来,我也会同样这么做。”
寇仲微微一怔,继而又低声叹笑“这还真是……完全不出意料呢。”
他定定看着她,眼中的灼热褪去,隔着飘雪与月辉,眼中似有什么湿润的亮光一闪而逝,英俊的脸上染了些落寞。
这些情绪只有短短一瞬,一眨眼,他又变成了那个玩世不恭乐观豁达的寇仲。
他满脸嬉笑地开着玩笑“申鹤姑娘,我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儿,可全都是你害的,自从认识了你,旁的女人就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再这样下去,我干脆去净念禅院出家算了。”
想起他应该有的几位妻子,小七微微勾了勾唇角,带出一抹冰川融化般的笑容“会有的,你所追求的以后都会有的。”
寇仲哈哈一笑“那就借你吉言。”
他看着二人,最后说道“世明兄,申鹤姑娘,多多保重,我们来日再会。”
徐子陵温文一笑,清逸疏朗一如昔年“山高水远,江湖再会。”
李世民动容道“寇仲弟,子陵兄,一路珍重,来日再会。”
小七只简单说了两个字“保重。”
她没有说再会,如无意外,他们应当不会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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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阳待了三个多月,将寇仲留下的势力彻底收编后,李世民带着大队人马回到长安,小七自然与他同行。
如今天下初定,但还不算完全太平,仍有许多不死心的门阀,以及接连不断想最后分一杯羹的农民起义。
但比起已经平定的那些豪强们,这些只能算小打小闹,根本不用李世民出手,让李玄霸或李元吉带兵去平乱就行。因为他的功勋已经够多了,甚至远远超过了太子李建成,完全不需要这些来锦上添花。
到了长安后,她住进李渊和李建成早就让人备好的行宫内,一应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半点没有不如意的地方。
由此可见,在李家父子心中,她的地位是何等尊崇。
在长安的行宫里,小七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侯希白。
也许功夫练到比较高的境界,都有养颜的效果,五年多没见侯希白,他不仅不见老,反倒比过去更多了一份成熟从容的内敛气度。
一见到小七,他郑重地拱手一拜“申姑娘,可否让希白最后为你再画一次像?”
小七点点头“你画吧。”
侯希白又道“在下心中已临摹了千万遍,但为保万无一失,还需与姑娘相处几日,如此才能判定何时何景入画最美,不知姑娘可愿玉成希白这番心愿?”
她定定看着对方,那双眼中的神色,依旧是从前见过的熟悉的欣赏,对美好事物的喜爱,不含任何贪婪觊觎。
于是,她点头道“可,你就在这院内住下。”
侯希白大喜,再次躬身致谢。
与其说相处,不如说观察更准确些,不论她在做什么,练枪,静坐,赏景,看书或写字时,身侧都有个人影静静看着她,他没有动笔,甚至连话语都没有几句,就只是这样看着。
小七随他而去,只要赶紧把最终的画画出来,看看能不能完成任务,一切都好说。
七日后,侯希白终于下定决心落笔。
真到了这时候,他却再也没有往她身上看过一眼,因为她的五官,神态,衣角,甚至一根头发丝的弧度,都已牢牢印在了他的心上。
画像一气呵成,放下笔的那一刻,系统的提示声如愿响起。
【本次任务——不可能的美人图已完成】
小七俯首望去,画上的人跟她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满树繁花落了她一身一头,池塘里清澈的水波映出她的倒影,她垂眸浅笑,天地间似是唯有这一人。
侯希白看着画像,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又有一种极致的失落与怅然。
像是得到了什么,与此同时又失去了什么。
他画了一个人五年多,日夜对着同一张脸,心里想的全是这一人,直到此刻,他才猛然察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画中的人。
可他爱的究竟是笔下的神女,还是真正存在的渴望不可及的那个人。
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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