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夜过后半个月,苏梦枕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面色白中带青,整日咳嗽不止,偶尔还会咳血,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小七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副模样。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偏偏树大夫不在,早在上个月,他就动身前往江南,说是要去寻找几味珍稀的药材,只能从外面另寻大夫。
然而看过了好几个大夫,都说这是胎里就带的病症,此时不过是病症再次发作,并没有瞧出什么其他问题。
小七只好每天不断给他调特制的冰酿,帮助他恢复,然而奇怪的是,不管喝进去多少,当下虽然能轻快一阵,到了第二天,一切又是如常。
不应该啊?明明每次看着他喝进去,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脸色有好转,怎么每次一到第二天,他的病情又变差了。
她暗暗搜寻着屋内的摆设,在靠墙的桌子上发现一只空了的药碗,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装作生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又偷偷吃了什么东西,这才一直好不了的?”
苏梦枕正在喝茶的动作一滞,缓缓抬眼看着她,轻声道“偷吃了东西?”
“对呀,我以前肚子痛,但总是忍不住吃零食,所以每次都要拖好几天才能好呢。”小姑娘不屑的撇撇嘴巴,“你肯定也不听话,不是偷偷吃了什么,就是偷偷喝了什么,所以才一直好不了。”
苏梦枕没有答话,一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眸光微闪,冷峻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成功将话题引到这方面,让苏梦枕开始注意是不是身边的人趁机投毒,小七便不再对此多说什么。
她沮丧着一张小脸,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手臂,侧过头来看着他“树大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不在,我都觉得你好容易生病。江南离这里是不是好远呀,要是他一直不回来怎么办?对了,你说我们去找他怎么样?”
她突然惊喜地坐起来,圆溜溜的眼睛期待的盯着面前的人,期待着他能点头答应。
在金风细雨都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要是能出去走走也不错啊,更重要的是,苏梦枕有钱,他一定能把出行的工具安排得舒舒服服的,就当是换个地图度假了。
苏梦枕轻笑着摇头“我走了,楼里的事谁来做,交给二弟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平白多做这么些活,竟然是不愿意的。”
“咦,白愁飞不想帮你干活吗?”小姑娘眨着天真的大眼,满脸疑惑,“我还以为,他特别特别想像你一样,趁你不在的时候,管这么多人玩呢。”
苏梦枕凝视着她,眉心微微皱起“这话你又是听谁说的?”
小姑娘理直气壮的看着他“当然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啊。”
苏梦枕沉思半晌,道“他是怎么说的,你与我细细说来。”
“唔……我想想。”小七一手拄着下巴,做出回忆状,慢慢说道,“他有一次问我,你有没有说过要将楼主的位置传给谁?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难道你不想在这里工作了,想四处去玩吗?这是个好主意,你要是想走,可别忘了带上我哦,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很有用的。”
苏梦枕听了她这番话,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轻笑着问道“至少三五年内,我不会有这个打算。接下来,你又是怎么给他说的?”
“额……我都快忘了,我得好好想想。”小姑娘使劲抓了抓头发,脸上满是为难,竭力回忆着,“我好像说了我不知道,然后他又问我,你最近经常提起的名字是哪个,我哪记得你都说过什么话啊,就随便说了个王小石,然后、然后他的脸色就突然变得好可怕,像是要吃小孩一样,总之,就是那种一看就非常吓人的表情。”
苏梦枕颔首道“二弟向来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一点早在结拜之时,我就已经知晓,但他的能力配得上他的野心,所以我才会放心的把副楼主的位置交给他,而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小七的心里恨铁不成钢的翻着白眼,这可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还是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兄弟,非要等对方图穷匕见时才会相信吗?
但脸上仍旧一副疑惑的模样,问道“野心是什么意思?”
“野心啊……”苏梦枕笑了笑,“假设你每天只有两条小鱼吃,而你的朋友却可以吃五条,于是你便也想跟他一样可以每天有五条鱼吃,这个就叫做野心。”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这么听上去,野心好棒啊,我要是有野心,我也就可以有五条鱼了。”
“有野心的确不是什么坏事,端看怎么用。”苏梦枕放下茶盏,明知小家伙听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还是忍不住跟她说道,“有能力的才叫野心,没有能力就叫痴心妄想。若不是我还肩负大业未完,有必须要去做的事,这个位置即便让给二弟,也没什么。”
小姑娘一脸痴呆地看着他,傻乎乎地说道“我、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呢……”
苏梦枕无奈摇头,他就知道。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好了,继续说吧。”
这一打岔,小七已经完全忘了刚刚说到哪儿了,她恍恍惚惚的看着苏梦枕,面色呆傻“说、说什么?”
猫儿的忘性有多大,苏梦枕是充分见识过的,对此,他毫不意外地提醒道“继续说你是怎么知道二弟想当楼主的。”
“不是都说了是他自己说的嘛。”小姑娘白了他一眼,突然哒哒哒跑到柱子边,道,“他是这样说的。”
紧接着,在苏梦枕诧异的眼神里,小姑娘突然狠狠的一拍柱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奶声奶气的凶巴巴说道,“大哥,为什么不是我,难道我不配坐楼主的位置吗?”
下一秒,她的脸色迅速一变,可怜兮兮地吹着自己泛红的掌心,不停叫着“好痛好痛,手好痛。”
苏梦枕好笑地看着她“过来我看看。”
他轻轻揉搓着细嫩的掌心,缓解着她的疼痛,一边继续问道“后面再没说什么了?”
“当然有啊,他说让我不要把这件事给任何人说呢。我这样信守承诺的人,当然一次都没有给其他人说过哦。”
苏梦枕挑眉“那你怎么又对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