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第 260 章(2 / 2)

有一点他想的很清楚,那就是,赵楷必须尽快登基。

大宋如今内部遗留的问题太多,军队、冗官、财政、党争、**……一个全然崩溃的体系,正需要赵楷这种热血蓬勃的小年轻来重拳出击。

如果等到十几年后赵佶正常退位,赵楷也被熬成了圆滑自私的老油条,那时还谈什么改革,赵佶刚登基的时候不也有过两年励精图治的日子,但时间一长,依然成了如今这德性。

十几年时间,足够将一个锐利进取的少年,变成安于现状骄傲自满的中年人,行秋对身处最高位的皇室贵族向来不吝啬于最坏的打算和揣测。

但怎么才能让赵佶尽快退位……行秋垂着眼睫,一抹冷光自琥珀色的眼瞳中转瞬即逝,心下闪过诸多念头,再次抬起眼时,已然恢复了温雅和煦的模样。

回到东京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雪,路上的积雪还没融化。

虽然已过了元宵佳节,空气里依旧弥漫着几分节日的气息。

百姓们早已得到消息,早早来到城门处自发迎接众人入城,欢庆热闹的场面太热烈,四周皆是兴奋欢呼的人群,行秋等人被围在中间,举目望去,只见一片乌泱泱的人头,连行走都有些困难。

最后还是赵佶派来的皇城禁军解救了他们,众人终于得以脱身。

成千上万双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目之所及皆是赞美与快乐的笑脸,是个人都在谈论他们伟大的功绩。

行秋还好,毕竟富家少爷当了十几年,又是神之眼的持有者,从小过的就是人上人的生活,心理承受能力十分过硬,武松几个则是僵硬地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个个闹了个大红脸。

坐进来接应的马车里,他们不约而同做了同一个动作,齐齐抬手去揉笑得酸疼的腮帮子,行秋见了,便笑得不行:“你们不会害羞了吧?胆子放大些,从容应对就行,以后这样的场面多的是。”

众人回想方才欢呼着仿佛要将他们淹没的百姓,个个心有余悸。群众太热情,他们招架不住啊!

顺着御街一直往皇城的方向走,走到宫门处才停下,赵佶率领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们早早等在那里。

收复燕云十六州是大宋历代帝王的心愿,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任皇帝的心病,自打消息传回东京,整座城市陷入了狂欢的浪潮,满朝文武无不欢欣鼓舞。

在这样的丰功伟绩面前,再怎样屈尊降贵都是应该的。

连着在宫里赴了三天的宴,朝廷的封赏如约而至。

宋神宗去世前曾留下遗诏,谁能收复燕云失地,谁就可获封异姓王,这条规矩一直延用至今。

不过对行秋来说,官职爵位一类的赏赐对他无用,便和赵佶商量着,将自己的功劳平分给一同前去的几人,也不算浪费了这份泼天的富贵。

对于武松等人来说,行秋此举,几乎跟菩萨没什么两样。

所有危险的、困难的事都是他做的,他们几乎没帮上任何忙,唯一派上一丁点用处的地方,不过是在女真人面前亮了亮肌肉,给对方一个大宋并不都是孱弱文人的印象而已。

可是这些事跟他做的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行秋看出几人心中所想,去开解了几人一番,言语中透露了自己不日将离开东京,回山里继续修行的消息,因此功名对他来说没任何用处,用在他身上反倒是浪费了。

众人万分不舍,从早到晚追着他问修行的山头是哪座,以后常去拜访。

行秋去哪给他们杜撰一座仙山出来,只是推说一时半会还不会走,好歹将几人暂时稳住。

除了这些琐事,另有一件让他十分恼火的,方腊在睦洲如历史上那样起义了。

他假借鬼神的名义,煽

动数千人跟随他一起□□烧。太平日子过久了,百姓们不识兵革,听到叛乱就束手待命,短短几天的功夫,起义的队伍已扩张道数万人。

这些本该是掐灭在萌芽中的,然而赵佶派去睦洲盯梢的那人敷衍怠职,手下跟着有样学样,刚过去的时候还用了几分心,过了大半年,发现方腊没任何动静后,便开始玩忽职守,放松警惕。

等到发现不对劲,赶紧报上去时,当地州府又觉得不过是普通盗匪团伙,官府随手就可剿灭,便没有太当回事。这样一层层拖延下去,硬生生耽误了时机,一直到方腊军杀死一位高级军官,这才引来官府的重视。

所幸这事有公孙胜一直惦记着,若不是他屡次提醒赵佶,要记得关注东南的情况,这场灾祸还要继续蔓延,凭白酿造无数伤亡。

方腊固然残暴,但说到底,造成这次起义的最根本原因,是赵佶那些劳民伤财的奢侈喜好,是为搜集奇花异石而剥削百姓的应奉局惹出来的大祸。

行秋也不知道,在方腊军提前被消灭的情况下,赵佶还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为了平息民怨,自行废除应奉局。

截止目前结果来看,赵佶还没有这么做。

从辽国回来后,储君之争完全摆在了明面上。

不管赵楷心里怎么想,主动也好被动也好,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得不坐上那个位置了。

他和赵桓之间的情况,颇有点隋唐时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的影子。

一个从各方面完全赢过自己,还有大量朝臣支持的弟弟,对太子来说,就是个潜在的造反分子,时时悬在头上的刀,是必需要铲除的对象。哪怕对方本人并不这么想,他身后的势力也会推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一步的。

就如李建成容忍不了李世民,赵桓也没办法容忍赵楷。

但李建成手中好歹有兵,还有李渊的看重,他有什么?他只是空有太子的头衔,连父亲的疼爱都没有。

赵桓心中有些绝望,他心里清楚,这个太子,他当不了多久了。

半月后的一次朝会,赵桓言说自己德不配位,自动请辞太子之位,紧接着便有大臣推举三皇子郓王。

赵桓不是个多聪明的人,但他对局势看得很清。太子之位已是赵楷的囊中之物,若是死赖着不走,跟对方交了恶,往后说不定要被清算,还不如识相点自动退位,在赵佶和赵楷那里留个好印象,这样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赵楷自然是诚惶诚恐地连连推辞,发表了一通立嫡立长之类的言论,赵佶也没立刻应下,只是让众人休要再提此事。

宋朝从未有过废嫡立幼的先例,赵佶既想把事漂漂亮亮地办了,又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不好的名声,因此,一些政治作秀很有必要,这些事赵桓和赵楷心里门清,官员们也会上赶着配合。

到了下次朝会,又有人进言要改立太子,这一次,赵佶的态度与上次相比,有了微妙的不同。

嘴上虽说着不同意,然而他的脸色却全然不是如此。

上位的态度就是最明显的风向标,似是得到某种示意般,臣子们纷纷出列,声称三皇子的德行光耀古今,功绩无人能比,正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结果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倒还嘴上留情,没有直言赵桓的无能或过错,只是将赵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转眼间,殿内已跪倒一片臣子,看着就像是他们联起手来逼迫皇帝做选择似的。

赵桓看着赵佶故作为难的样子,心中悲凉,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跪在最前列,再一次请辞太子之位。

这场政治表演持续了有一个多月,最终以赵楷成功入主东宫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