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眼神里有些异样的情绪。
行秋在旁边看得止不住笑。
时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想武松生命里遇到的两个女人,一个让他从都头沦为囚犯,一个险些将他拖入深渊,自此对女色避之不及,怎么还会主动去接近。
他就是从此改了性取向,行秋都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时迁放过了武松,又开始挨个点剩下的几人:“鲁大师,你年岁也不小了,不如趁早还俗,娶上一房媳妇,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当和尚没有出路啊……杨志兄弟,你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还打光棍……”
鲁智深恼羞成怒地指着时迁:“快堵上这厮的嘴!喝几两浑汤就忘了自己什么德性了!”
武松早看时迁不顺眼,立即从旁边桌上捞起抹布塞时迁嘴里,后者“呜呜”挣扎着,可惜被几人联手无情镇压。
行秋忍不住哈哈大笑。
…
朝堂上还在为结盟一事争吵,短时间内也吵不出个什么结果,金国的使臣便暂时返回。
这种大事,自然不可能一次两次就定下来,他们也没想着跑一趟就出结果。
没过两天就是阅兵大典的日子,正好,刚举办完运动会的场地可以接着用。
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底,夏日初临,日光明媚,场上统一穿着兵甲,手持长矛,排列整齐等待检阅
的一个个队伍,庄严而肃穆,围观的百姓和文武百官们也不由跟着变得庄重起来。
开场前依旧有助阵的歌舞表演。
鼓舞人心的《秦王破阵曲》,让空气变得无比燥烈,围观的人热情高涨,期待又紧张。
一舞结束,赵佶登上高台,说着勉励军心的话,太子站在稍后些的位置,再往后是赵楷和其他皇室成员。
从古至今,装备和军种一直是阅兵的重点内容,放在宋朝也是如此。
装备还好说,打眼看过去,能明显看到不同的军戎服饰,与制式不同的武器,军种就有些尴尬。
即便是最精锐的上四军,也不能说人人都配备战马,更何况是下等军,军种可不就只有陆军一种。
更精确一点来说,是只有步军这一种。
行秋在宗室和大臣们脸上扫了一圈,看得出来,有的一心看热闹,有的对这种小打小闹的阅兵无所谓,还有几个黑着脸,显然觉得这么做是哗众取宠的表现。
阅兵应该在郊外宽阔的场地上举行,怎能缩在小小的赛场上,这么点地方,能跑得开吗?不少人这么想着。
赵佶的发言结束,阅兵正式开始。
不能田猎,不能跑马,就只能展示下平日训练的基本功,如列阵,枪棒,弓箭术等等。
总的来说,无外乎军容、军技、军学、军器、军阵、军律等几项内容。
士兵的操演很有看头,长矛整齐划一的刺出,震天的喊杀声跟着吼出,气势磅礴,声势宏大,围观的百姓们激动地跟着叫好。
赵佶呵呵笑着回头对皇子们说道:“这是大大彰显我大宋气度的好事,还不花什么钱,这样的小型检阅,以后不妨多办几次。”
赵桓还没有说话,赵楷先笑道:“儿子先前还担心,人太少会不会效果不好,这么一看竟还不错。百姓们见识到了禁军的飒爽英姿,父亲在民间的威望定然也能跟着再上一层。”
这话一下子就挠到了赵佶的痒处。
他笑眯眯地看着赛场周围百姓热烈的欢呼声,说道:“场地终究还是有些嫌小,以后可以再办大一点,争取让全城百姓都能站下。”
赵楷笑着称了声是。
赵桓在旁边冷眼看着,默不作声,只是眼中有着明晃晃的嗤笑。
赵楷对上他的视线,和煦温雅的笑容丝毫不改,笑着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将注意力放在场上。
作为压轴表演,花荣一队最后上场,他的队伍这会也在角落最边缘的位置,等着最后一个上。
行秋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一队,因为跟其他队伍比起来,花荣队里的兵看起来格外抖擞,按照个头大小以此排列,每个人之间的空隙都相同,精准地像用尺子量过一般。
他侧头跟一旁的武松等人说道:“光从军容上来说,花荣就已经赢了。”
几人详细观察一会,发现的确是这样。
其他等待的队伍里,虽然站得也十分笔直整齐,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抬手抠脸的,挠脖子的,动脚的,花荣那一队就一个都看不到。
短短三四个月,就能将一群兵油子训练到这种地步,花荣没少下功夫。
时迁伸着脖子看了半天,砸着嘴道:“看着像个泥土捏的假人似的。”
时间在慢慢等待中一点点过去。
所有队伍的操演内容都是一样的,第一次看觉得新奇,第二次看兴奋,第三次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行秋等人越看越无聊,百姓们也是如此。
但皇帝还在场,并且赛场周围还派了禁军把守,平均每隔几步就站了一人,哪怕有人想提前离场,都没几个敢走的。
此次大比共分了十来个队伍,平均每个队的上场时间
差不多有将近两刻钟。
从日光熹微到晚霞漫天,终于等到了花荣领着队伍上场。
安安静静站了一整天,他的神色里没有丝毫疲态,年轻俊朗的脸上一派坚毅,锐利如刀的目光所到之处,犹如一支利箭穿云而来。
大多数人已经十分疲惫,甚至可以说昏昏欲睡,花荣的亮相让人们精神一震。
实在是跟之前那些教头们相比,花荣太年轻了,相貌又是如此英俊,一看到他那张脸,就像大夏天喝了杯加冰的酸梅汁,或是给眼睛做了次眼保健操,俗称洗眼了。
百姓们再次欢呼起来,高台上百无聊赖的文武百官和宗室们也打起精神向下看去。
赵楷心中不可避免升起一丝紧张,纵使已经去校场看过好几次,也深知花荣那一队的水平要远远甩出其他队伍一截,真正上场的时候,他还是会担忧。
不管怎样,赵佶把这差事塞给他,作为花荣的顶头上司,对方能拿上名次,他也跟着脸上有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场上格外年轻的花荣,看着他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万众瞩目中,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赛场最中间的位置。
围观的百姓不停低呼:这一队的士兵竟如此训练有素!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每个人都走在同一条直线上,就连伸出的腿都是相同的角度!
让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花荣一声令下,队伍以最中间那人为圆心,依次向周围散开,直到每个人间隔一定宽的距离才停下。
这是操练枪棒的阵型,看过之前几场演武的百姓们都能看出来。
但不同与前面所有队伍,让士兵们两两一组对打的形式,人一多不免杂乱无章,花荣则是喊一下口号,所有人才跟着挥出一招,待一整套动作做完,连起来再做一遍。
每一个招式都是那样连贯流畅,甚至这种流畅丝毫没有影响队伍的整齐性。
这样别开生面的操演方式,就像滚烫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让所有人都跟着狂热的呐喊拍掌,兴奋得恨不能尖叫。
行秋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虽然有着服饰不贴身,个头大小不一等问题,无法真正跟后世的阅兵相比,但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枪棒表演之后有对抗类的项目。
同样是两人对打,但花荣带出来的兵,就是能做到动作更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杀气更重,力度更到位,甚至乍一看过去,每个人的动作都能同步。
最后上场的是弓箭手。
待所有人射击结束,花荣的一个十连射,箭箭命中靶心,最后一箭甚至从前一支的尾部穿过去,两支不同的箭矢,丝毫不差地落在了相同的地方。
百步穿杨神射手,箭无虚发小李广,不外如是。
赛场上的气氛瞬间达到最高潮。
百姓们热烈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就连原本没那么上心的大臣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跟着拍掌庆贺。
花荣沐浴在铺天盖地狂烈的呐喊中,心中涌上万般豪情。
他转过头,视线穿过无数空间和人群,与微笑着向他看来的清俊少年汇在一处。
我做到了,他的眼睛这么说着。
行秋也笑了。
从此以后,天下人皆知你姓名,你再也不会落一个自尽的下场,你的未来将会是光辉灿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