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秋提醒因为贪着看宝石手上力气越来越轻的男人:“肩膀处差不多了,换个地方吧。”
男人如梦初醒般急忙应道:“官人,请随小人来隔间。”
“哗啦”一声水响,行秋从水池里钻出来,接过男人递来的布巾围在腰上,斜眼问道:“你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在状态啊,发生什么了吗?”
男人笑得一脸光明伟正:“不瞒官人说,小人见识到了官人的财富,便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像官人一样这么阔绰,赚了大钱给媳妇和老娘买金簪,想着想着,一不留心便出神了,官人莫怪。”
到了隔间,行秋背朝天趴在床上,侧过头来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娶妻了?”
男人一副“这还需要问”的表情,挺了挺胸:“小人都这个年纪了,早就娶妻生子了。”
行秋笑了笑:“娶妻生子可是人生大事,能完成这一步,你的人生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男人手里忙活着,脸上嘿嘿笑着:“官人真会说笑,哪个男人不娶妻生子,但没有几个男人像官人这么有钱的,做人做到您这份上,才叫成功呢。”
“哦?”行秋笑眯眯盯着他,“看起来,你好像还挺羡慕我的?”
他老实趴着任由背上的手揉搓,一手垫在下巴处,一手把玩着蓝盈盈的神之眼,脑袋一直侧着将视线放在男人身上,似是对他有着无限兴趣。
男人毫不掩饰地承认:“小官人啊,这还需要问吗?您看看您,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的小衙内,有钱有地位不说,长得又俊美风流,走大街上十个姑娘里九个盯着看,是个男人都羡慕啊!”
行秋被他逗得笑出声:“那你到底是羡慕我有钱呢,还是羡慕我能吸引姑娘们?”
男人脸色变来变去,似是在做什么痛苦艰难的选择,最终闭眼承认:“都羡慕!”
行秋哈哈笑道:“你要是按得好,我就给你二十两银子,让你也能短暂体验下成功人生的十分之一。”
“哎!”男人喜滋滋大声应道,突然又反应过来,问道,“官人,为什么说是十分之一,不是五分之一,或者二十分之一呢?”
“唔……随口一说,瞎编的数字。”
“哦。”
茶香袅袅,檀香萦绕,润泽的水汽伴着蒸腾的烟雾,还有来自背上无限催眠的双手,这一切都使人昏昏欲睡。
男人看着双眼紧闭,似乎睡过去的少年,试探着叫了几声:“官人?官人?”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轻轻推了两推,床上的人像是彻底睡着了,仍旧没半点反应。
他窃笑着,手臂悄无声息地往那块蓝色宝石探去。什么见鬼的十分之一成功人生,等把这宝贝出手了,他就能过上百分百的成功人生!
哎呀,仔细一瞧,这根系着宝石的链子也是好东西啊!
他屏住呼吸,手指缓缓勾着链子往脖子外摘,链子刚离开脖子的一刹那,少年似被惊醒般睁开睡意惺忪的眼,迷迷糊糊道:“你怎么停下来了?”
男人迅速收回手,心跳有点不稳:“小、小人继续伺候您。”
少年低低嗯了一声,等他再去看时,那双眼睛又一次闭上了。
男人老老实实干着按摩推拿的工作,又过了会,他再次向那块稀世珍宝伸出了罪恶的手。
少年突然翻了个身,将他好不容易摘到一半的链子又给蹭回去了,男人心里憋气,冲着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人虚空挥了两下拳头,又一次不肯放弃地将手伸过去。
或许是上天眷顾,这一回,他成功将宝贝拿到手。
看着手里蓝得像一汪净水般的宝贝,他激动地呼吸都粗重了许多。按捺着内心的喜悦,他蹑手蹑脚往外走,经过架子时,还顺手将那件盯了一路,价值不菲的衣裳也给偷了。
他内心狂笑着往门口跑去,手指刚搭上帘子,就听到耳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来不及反应,脑袋上便狠狠挨了一下,茶盏随之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躺在地上,透过朦胧的视野,看着少年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起衣服穿好,又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将抓在手心里的宝石重新戴回脖子上。
不!!!他痛苦地在心里嚎叫,身体却因强烈的眩晕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抓紧,他只能在心里悲泣着,哀叹他到手还没捂热就没了的大宝贝。
将自己全身打理好,行秋的心情堪称愉悦。他蹲到这偷儿脑袋旁边,看着他眼里蚊香似的圈圈,疑惑道:“脑震荡?”
偷儿没有说话,也没做出半点反应,四肢大张躺在地上,像条失去梦想的死鱼。
行秋有些揪心,喃喃自语:“坏了,不会把人打傻了吧?这可怎么办,要不带官府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帮着找到他家人?”
话音刚落,地上的人像条泥鳅似的突然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门口跑去。
但有人比他还快。
偷儿看着轻轻松松一手抓着自己衣裳后领的少年,简直欲哭无泪:“官人,您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时糊涂,见钱眼开,才猪油蒙了心做下这种事,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次吧!”
行秋似笑非笑盯着他:“撒谎,你身手灵巧,动作熟练,整个行窃的过程中没有丝毫忙乱,可见这事对你已是家常便饭,做过不知多少回了。”
“我……我……”偷儿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说错了官人,其实算上这一回,我一共就偷了三次!”
行秋挑眉:“三次?”
“对对对!”偷
儿使劲点头,接着又肩膀一耸一耸地哀声哭了起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啊官人,我上有重病的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中间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这么多人等着我养,我实在没办法啊!”
行秋摸着下巴看他:“你是家中独子?”
偷儿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点头道:“是,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是家里的顶梁柱。”
行秋又笑了:“你又撒谎,看你年纪也不过二十三四,若是老娘八十岁了,岂不是说她以五十多岁高龄生了你?”
偷儿瞪着眼呆滞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其实我只是会保养才显得年轻,但我实际上已经四十多岁了,我没有骗您啊官人!我真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大发慈悲行行好,放我一马吧!”
行秋叹了口气,拎着他就要往外走:“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带你去官府让他们认一认,若情况真的如你所说,我不仅不会跟你计较,还会花钱帮你母亲治病,再额外给你些银子供你一家人生活。”
“我不去我不去!”偷儿在他手上疯狂挣扎扭动着,“别把我送官,我不去官府!放开我!”
行秋手上极稳,半点都没让他挣脱开:“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又没说要打你板子,也没说要把你关大牢里,只是带你过去确认下身份而已。还是说,其实你说的全是假话,实际身份就是个惯偷,所以才这么害怕官差?”
“我……”偷儿扭头看着他,双眼一挤又是两泡泪,神情凄切,看上去可怜极了,“官人,我把我所有身家都给你,你就别带我去见官了,会死人的……”
行秋挑眉微笑:“现在能说实话了?”
偷儿疯狂点头:“说说说!您问什么我都说!”
行秋放开他,偷儿也没想着再逃,他心知自己不是这少年对手,跑是跑不了的,还不如老老实实配合,稍后再找其他机会。
“说说你的真实身份吧。”行秋微笑,琥珀色的眼神里多了些难懂的神秘莫测,“你若是再撒一句谎,我就立刻把你丢进大牢,还会让牢头好好关照你几天。”
偷儿心中一凛,不敢再存半分侥幸,老老实实将自己身份说了出来:“小人名时迁,人送外号鼓上蚤,高唐州人士。”
行秋:“你从外头跟着我进来的?原本要过来服侍我的人呢?”
时迁苦着脸:“我只是碰巧遇上您,看到您这一身衣裳,便鬼迷心窍跟到香水行里来,想看看能不能摸点钱花……伙计被我打晕了,好端端在隔壁屋子躺着呢,我绝对没动他!”
行秋低头看了眼身上,领口和袖口都点缀着同样的宝石扣,胸口还有块金质的镂空纹章,中间部位是一块更大的宝石。
更别说其他部位大大小小的各种名贵装饰,的确挺显眼的,他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这被小偷强盗盯上了。
但没关系,装成肥羊去吸引送上来的小偷强盗,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个过程可比一个一个去找快多了,行秋非常喜欢干这事。
“这件事你要负责,你必须去给那个伙计赔礼道歉。”行秋不赞同地看着他,“光嘴上道歉不行,你还要拿出实际的行动来。”
时迁呆呆啊了一声,随后哭诉道:“我没钱赔给他啊官人,我要是有钱,就不会干这活了。”
“对了,您前面说我要是伺候得好,就给我二十两银子的。”时迁不怕死地腆着脸问道:“官人,您这话还算数吧?我怎么说也尽心尽力服侍了您一场,您看是不是……嘿嘿。”
“可以啊。”行秋从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笑眯眯说道,“我说话算数,钱还是会给你,不过,你要把这钱送给被你打晕的那位伙计,就当做是赔礼道歉的一点心意。”
时迁惊喜的笑
容僵在脸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身子骨一软倒在地上,就像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你还不如让他也把我打一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