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切磋结束, 王重阳得到了段智兴的“一阳指”,段智兴也学会了对方的“先天功”,这趟大理之行的任务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办完正事,王重阳又受段智兴之邀, 在大理皇宫逗留了几日, 一直到他将所有可称道的景全赏了个遍, 都没有等到周伯通回来。
虽说师弟二十岁的大男人了,又有一身没几个人比得上的好本事,不应该再有担心他走丢这种荒唐可笑的念头。但想想他平日里诸多不靠谱的行径,王重阳觉得, 这种担忧还是非常有必要。
但要说放下手头的事去找也不现实,谁知道他到底跑去了哪里,走时连句话也不曾交待。就这样又在大理城内等了几天, 依然不见周伯通的踪迹, 无法, 王重阳只能先行返回。
被他一直惦记的周伯通这会却不好受,当日追着仙人跑出来,仙人没找到, 反倒不小心惹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近日, 金国使臣出访大理,带队的是以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为首的一行人。
大理段氏在宋□□的扶助下坐稳南疆之主的位置后, 便一直向宋廷称臣纳贡,哪怕在风雨飘摇之际, 也从没生过别的心思。完颜洪烈此次前来, 正是为了拉拢段氏,让大理国改变立场,以图日后南侵时, 能站在金国这一边,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此次跟着完颜洪烈一起来的,还有金国三王爷完颜洪熙。不同于弟弟的雄才大略、精明强干,完颜洪熙就是个草包,内心没一点成算,目中无人,来了别人的地盘,不忘处处逞威风,酒宴上调戏了大理皇宫内的宫女,被完颜洪烈私下里好一顿训斥。
他内心不忿,烦躁地摔了酒樽,一屁股坐在竹垫上开始嚷嚷:“不过一个宫女,我如何就不能享用了?段智兴都还没说话呢,偏你事多,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你干脆把我关起来算了!”
这话一说完,他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完颜洪烈压着火气招了招手,身旁立刻有亲随上前听命。
“跟上去,看着点别让三王爷在这惹出什么事。”
从宫里出来,完颜洪熙带了几人去宫外溜达。南国四季如春,景色怡人,比起大部分时间都寒凉凄冷的中都,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行人逛着逛着到了郊外,看着周围人少了,完颜洪熙终于憋不住,跟心腹大声抱怨起来:“父王糊涂,六弟也跟着傻了,区区段氏,给他们发道圣旨,要求大理国奉我们大金为主不就行了。我大金兵强马壮,无可匹敌,段氏岂敢拒绝,蒙古人都没那胆子,还用得着特意跑一趟。”
心腹陪着笑脸说着他爱听的话,完颜洪熙继续叨叨:“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挥师南下,灭了南朝,也不知道父王等什么呢,就南朝如今苟延残喘的样子,哪里用得着拉拢段氏……”
正说着,从几丈外的草丛里发出异响,完颜洪熙身边的侍卫纷纷过去查看,发现一个头发蓬乱的青年正半坐着地上,眼睛半眯,口中不住打着哈欠,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此人正是周伯通,他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找了个舒服的地儿睡得正香呢,还没睡上半个时辰就被吵醒。
他嬉笑着打了声招呼正要走,被完颜洪熙的侍卫拦下。完颜洪熙可不认为这是巧合,他觉得这个宋人行迹鬼祟,一路跟随他至此,定然心怀恶意要加害于他。
本着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原则,他让手下去处理了这人,周伯通见势不妙转身就逃,侍卫们紧追不舍,就连完颜洪烈派来暗中跟着的高手也现出身形跟了上去。周伯通刚开始有心避让,谁想这人实在难缠,步步紧逼,招招致命,甩都甩不掉。
交战几十招后,终究还是周伯通强出太多,想到这是金人,他下手也没有留情,将人杀了后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第二天,城内贴满了通缉悬赏的告示,到处都是搜捕的金兵和大理国士兵。周伯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给师门惹了不小的麻烦。
幸好他当时没说自己的名字,谁也不会把大理城内杀了金人的汉人高手跟千里之外的全真教联系在一起。就是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能藏好面目东躲西藏,这点让人挺苦恼的。
搜查只持续了两天就结束了,张贴的悬赏告示都被撤下,周伯通观察了几天,发现确实再没有官差提起这事,一颗提着的心跟着落地。
看来那天杀的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子,不值得金人浪费人力为他报仇。
他心情愉快地往城门口走去,前两天四处戒严,城门处有大量士兵,城墙上都是几步一个弓箭手,真是叫人插翅也难飞,如今可算能顺利离开。
他跟在排队出城的人群后面,慢慢往前挪着,忽然听着身后一声爆呵:“就是他!把他拿下!”
周伯通心里咯噔一声,他急忙回头看去,四面八方不知从哪涌出来几百个士兵,城墙上瞬间冒出来无数人。几十支寒气凛洌的箭支正对着他,兵士们齐齐朝他扑来,有几个打头的,功夫明显高出普通士兵一大截,周伯通防了这个又得妨那个,一时间恨不得生出八只手。
更要命的是,头顶还有箭矢不断射下来,数量又多,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
他一边招架一边扯着嗓门大喊:“小兄弟,救命啊!!我快被打死了!降魔大圣,魈仙人,仙君!我知道你肯定在旁边,你再不出来,我要被他们射成刺猬了!哎呀——疼死了疼死了!!小兄弟——你在不在啊!”
忽然,所有声音似是停滞了一瞬,明明是阳春三月,却有凛冽劲风呼啸而起。
周伯通心有所感地回头望去,少年仙人再凭空出现,阳光下近乎墨绿的发梢和衣角在风中轻轻飘摇,白皙精致的面孔一如往日般冷漠。
他皱眉看来,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