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巨大的,漆黑的轮廓。</p>
“快跑吧!”华生挥了挥手。</p>
“不妙啊,黑船还真在这时候来了。”王锦叹了口气。</p>
他和莲现在的状态都很糟糕,没办法再动手了。</p>
“好,准备。”王锦摆好起跑姿势。</p>
“你还真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逃跑。”莲无奈地摇摇头。</p>
“这可是胜利的撤退,战利品之类的绕一圈回来再拿吧!”</p>
——</p>
离开高塔,向着难民营的方向靠拢。</p>
是一座开着鲜花的山丘。</p>
“有花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阿鸩俯下身,嗅了嗅花朵的味道。</p>
“是啊!没想到会有花!”</p>
“比起那个,琼姐姐能平安无事才是最好的。”</p>
“小白呢?怎么没看到她?”</p>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阿鸩笑了笑,轻声跟她们解释着。</p>
庞大的队伍在离开高塔之后便逐渐缩小,只剩下她们和维克。</p>
“嗯…除了我们之外,虽然很稀少,但也确实有人生还。”维克站在山坡上,看着那些漫无目的前行的难民。</p>
“真是讽刺,追随着神逃进高塔的人,反而因为塔的倒塌而被压死。”</p>
“相反…不追随神,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无信仰者却成功生还…实在让人不想再祈祷。”</p>
“不一定是那样。”琼采了一小捧花。</p>
“为了活下去而逃走,和因为害怕而逃走,是两回事啊。”</p>
“不被周围那些因为恐惧失去自我的人影响,直到最后都为了生存而行动的人,当然会生还。”</p>
“那些神啊,在想什么我们完全不知道。好运与厄运都向人逼近,无法抵抗。”</p>
“但是在二者之间,还是留下了人能够自己想办法解决的领域。”</p>
琼望着面前简易的墓碑,轻声说着。</p>
“那就是我们要把握的东西了。”</p>
“琼姐姐,那个…”</p>
“这个吗?”琼举起手上的花,“是送给一个孩子的。”</p>
“他还没遇见过任何人,没认识过任何人,那么寂寞的一个家伙,就睡在这些瓦砾下面。所以我想把这个送给他。”</p>
即使他是个罪人也好,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那个孩子。</p>
风吹起琼的长发,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p>
…不知道他有没有夺回同伴的名字,如果夺回了,以后又会怎么样呢…</p>
琼双手抱胸,歪了歪头。</p>
算啦,想这些也没用。</p>
就算真有人会把这里的故事写下来,主角也不可能是自己这样的家伙吧。</p>
女人无奈地笑笑。</p>
“好,准备!”</p>
“这可是胜利的撤退!”</p>
两道身影掠向远处,擦肩而过时,其中的一位停下脚步。</p>
“再见了。”莲挥挥手。</p>
背影越来越远,琼的目光有些闪烁。</p>
“总觉得…他们是很匆忙的那种人呢。”</p>
“好像有人在追。”阿鸩捏了捏衣角,“没问题吗?”</p>
“放心吧,他们面对教皇都没有害怕。”琼摇摇头。</p>
“虽然不知道在为什么前进,但是,那样坚强的人一定会成功的。”</p>
“欸…我怎么说话像个老婆婆一样,这是我的坏习惯啊。”琼叹了口气。</p>
“没有那回事。”阿鸩用力摇头。</p>
琼姐姐也是真正坚强的人。</p>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为别人担心。</p>
这是自己绝对模仿不到的。</p>
经过这些事…能够看到的,就只有自己的丑陋与愚蠢…</p>
“我去处理一下伤口。”阿鸩转过身。</p>
“你没问题吗?”</p>
“放心吧。”阿鸩笑着回应。</p>
嗯…倒不如说,认清自己的丑陋之后,心情反而畅快了许多。</p>
留在琼姐姐身边,就会变得坦诚,并且得到保护。</p>
对自己来说,那样是最好的。</p>
一定是…</p>
这样想着,阿鸩逐渐远离了人群,走到清澈见底的水塘边。</p>
“阿…阿鸩。”</p>
结结巴巴的说话声传来,阿鸩转过头,看到了欲言又止的青年。</p>
“…伦…伦农?”阿鸩瞪大眼睛,“你没事吗?”</p>
“嗯…是的。”伦农低下头去,“自从山洞里那件事之后,我变得很害怕,就跑到林子里躲避。”</p>
“后来塔倒下了,难民营也被烧毁,我看见你们到了这边,所以就过来…”</p>
伦农的声音有些发抖。</p>
“我…要对你道歉。”</p>
“那个时候,我…很害怕你,觉得如果不告密…就会被你们杀死…”</p>
阿鸩没有看向伦农。</p>
她低下头,看着在潭水中,跟伦农重合在一起的,自己的倒影。</p>
这个人…伦农,和自己是一样的。</p>
是没那么勇敢,没那么坚强,脆弱而渺小的人。</p>
“虽然这件事现在已经说不出口,但我…我原本已经攒好了钱,打算和你一起生活…”</p>
“对不起,”伦农用力鞠躬,“再见。”</p>
“…等,”阿鸩咬住嘴唇。</p>
她积蓄着勇气,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反抗。</p>
“等一下!”</p>
她喊住了伦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