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半点隐瞒,韩夏军将韩夏丽因何会被公安抓捕,一五一十在刘慧琴面前道出,听完他说的,刘慧琴惊怔得半晌没回过神。
丽丽……她的女儿丽丽竟和人贩子有牵扯,且起恶念、并付诸行动的对象是小颖那丫头,她怎么就无法相信呢?
刘慧琴在心里连连摇头,不想相信儿子夏军所言都是真的,但她又清楚知道,儿子没有撒谎,
她看得出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儿子……他眼里丝毫不见心虚,如此一来,她不想相信都难。
更何况……更何况以她对女儿的了解,一个做事从来不多过脑子,且个性莽撞又冲动,轻易就能被人用三言两语点起火,
因而她完全能想到……能想到那傻丫头揪着和小颖那丫头以前的过节不放,然后被人加以利用,蠢到不自知,成为他人手上刀。
时间点滴流逝,刘慧琴终于开口,然,她不是就韩夏丽在帝都发生的事继续出言过问,而是问起韩夏军近一年多的生活日常:“你过得可还好?”
“嗯。”
韩夏军点头。
“坐吧。”
想和儿子多说会话,刘慧琴不由招呼韩夏军坐到一张小灯上,接着她说:“你韩爸是个好人,有事就找你韩爸,他会帮你的。”
背弃第二段婚姻,她不觉得有多后悔,但她很后悔没睁大眼睛看清楚宋时年的人品,以至于在青春年少时就被对方欺骗,时隔多年,依旧受蒙蔽,结束第二段婚姻,嫁给宋时年。
可是路是她自个选的,后悔又能有何用?
所以,即便落到现在的境地,她也会跪着走下去。
嘴角紧抿,韩夏军没有接刘慧琴的话,他沉默良久,抬眼直直地看着刘慧琴:“你后悔吗?”
刘慧琴摇头。
韩夏军不信:“如果你没走那一步,至今仍和韩爸好好过日子,我想……丽丽多半不会有今天。”
要是他们娘仨依旧生活在韩爸家,那么“宋蕙”,也就是舒蕙想要接近他那个蠢妹妹的几率将会变得很小,
毕竟韩爸家教严,又有着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在舒蕙上门约他蠢妹妹玩耍时,必能看出其怀着目的和笨蛋夏丽交朋友。
想是这么想的,而韩夏军无比清楚,世间没有如果,自然难让时间退回到一切都没发生前。
准确些说,是退到她妈和姓宋的旧情复燃前。
“丽丽是个什么性情你是知道的,她一点听不进去劝,而且特别轻信他人,就算没有我和你韩爸离婚这件事发生,只要有人在丽丽耳边挑唆两句,她照样能做出目无法纪的事。”
刘慧琴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她目光平静,淡淡说:“你们兄妹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原先我以为你是个冲动性子,
又不怎么喜欢动脑子,而丽丽惯会看人脸色说话行事,我就想着你怕是得要我操一辈子的心,没准等我老了后,
还得你妹妹帮忙看顾你,可谁知,我自以为是了……你看似冲动,不喜欢动脑,实际上你心里什么都清楚,
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言行,倒是丽丽……自打小颖那丫头能开口说话,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话,口无遮拦,
行事不计后果,我劝说也不听,现如今她失去自由,有可能要被判好几年,我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韩夏军沉思片刻,问:“不想法子把她捞出来吗?”
“我能有什么法子可想?”
刘慧琴坐在椅子上,扁摇晃怀里的小女儿睡觉,边苦笑着说:“你妈我现在就是看仓库打杂的,周围人见了我能不和我说话是绝对不会搭腔的,
这没有人脉,我便是有心帮你妹妹活动一二,终究不过是自个想想罢了……况且丽丽犯的事儿和人贩子有关,
针对的人又是小颖那丫头,不说小颖的亲生父母会紧盯着案子,单单牵扯到人贩子,案子也不会随随便便了结。”
韩夏丽在得知舒颖是帝都舒家的千金那会,曾在电话里和刘慧琴念叨过,说舒颖走了狗屎运,竟是帝都舒家早年丢失的小闺女。
对于韩夏丽说的,刘慧琴当时仅仅怔愣了下,面部表情倒没露出其他异样。
毕竟她已不是韩家妇,已不是韩副厂长的妻子,已不是舒颖的继母,在这中情况下,就算知道舒颖不是韩副厂长的亲女儿,
就算知道舒颖的亲生父母很有背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基于此,刘慧琴并没有把舒颖的身世放在心上,但眼下,她可以想象得到,舒家铁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女儿丽丽,不会放过一个把他们女儿交到人贩子手上的恶毒女孩子。
心里想的清楚明白,她自不难知道女儿丽丽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结果。
再者,舒家连他们亲生的大女儿都没包庇,由着自家闺女被公安从家里带走,又怎会容忍同犯逍遥法外?
在刘慧琴因落后,屋里一时间静寂无声。
直至韩夏军觉得周围空气变得沉闷,不由打破静寂,他问:“你这一两年过得好吗?”
闻言,刘慧琴先是一怔,旋即眼睛鼻子齐反酸,她忍着落泪的冲动,轻“嗯”一声,说:“妈好着呢,你小妹妹佳佳也好着呢。”
得到儿子的关心,刘慧琴心里是既暖又酸涩,从她和宋时年结婚,再到离婚,再到现在,这期间儿子就没见过她一面,更别提和她当面说过话……
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不是不难受,不是没想过去找儿子,奈何她怕,怕儿子不理她,怕她一个忍不住,
在儿子面前言语过激,就这样,她忍着,一直忍着没去找儿子,没给儿子打过一个电话。
“那你们多多保重,我就不多留了。”
有一年多,近两年没在一块相处,这会儿长时间坐着不说话,韩夏军感觉很是不自在,于是,他站起身,向刘慧琴道别。
“路上骑车小心些。”
刘慧琴本想留儿子多坐会,但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对此,她心里无疑是懊悔的,但话已出口,
就如同覆水难收,她只能让自己强行面露常态,送韩夏军到大杂院门外,看着韩夏军骑车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