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珠从她面颊上滑落。
"你所要做的就是给我自由"
卢克叹了口气,抬起了下巴。
“我不能。”
“因为那笔交易。”
“因为你是我的。”
艾迪扭曲地自由。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卢克,”她说着,转过身去。
“那天晚上不在树林里。你跟我上床的时候就不是了,是你说这只是个游戏的。”
“我说谎了。”
”那句话,一把刀。”
“你爱过我,”他说。
“我也爱过你。可是,”她说,“直到我找到了别人,你才来找我。”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期待着看到那双因嫉妒而发黄的眼睛。
但是,从他脸上的表情,从他微微翘起的眉毛,从嘴角上的表情,他的眼神变成了一种杂草般的、傲慢的绿色。
“哦,艾德琳,”他说。“你觉得你们找到彼此了?”
这些话是错误的一步。
突然时空开始下降。
“你真的认为我会让这种事发生吗?”
地面在她脚下倾斜。
“难道我做了那么多买卖,这样的事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吗?”
艾迪紧紧地闭上眼睛,躺在亨利身边,他们的手指在草地上交织在一起。
她正仰望夜空。
她对卢克最终犯了错误的想法感到好笑。
“你们一定认为自己很聪明,”他现在说。
"不幸的情侣,偶然走到一起。你们相遇的几率有多大,你们都和我绑在一起,都为了只有对方才能提供的东西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事实比这简单多了,我让亨利挡住了你的路。我把他给你了,像礼物一样包好,扎好丝带。”
“为什么?”她问道,喉咙更咽着说这个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是你想要的。你太渴望爱了,你看不到爱之外的东西。我给了你这个,把他给了你,这样你就会明白,爱不值得你为它占据这么大的空间,你对我隐瞒的那个空间。”
“但这是值得的。”
他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等他走了,就不是了。”
”艾德琳”
从他的话语,他的触摸。
“这太残忍了,卢克。即使是你。”
“不,”他咆哮道。“残酷将是十年而不是一年。残酷的是让你和他共度一生,并且因为失去而承受更多的痛苦。”
“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它!”
她摇摇头。
“你从来没打算让他活着,是吗?”
卢克低下了头。
“一言为定,艾德琳。交易是有约束力的。”
“你做这一切来折磨我——”
“不,”他厉声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看看。让你明白。你把他们捧上神坛,但人类是短暂而苍白的,他们的爱也是如此。它是浅薄的,它不会持久。你渴望人类的爱,但你不是人类,艾德琳。你已经好几个世纪没来过了。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属于我。”
艾迪退缩了,愤怒在她内心变得冰冷。
她说:“这对你来说一定是一堂艰难的课。”
“你不可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吗?”他冷笑道。
“想要的是孩子。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早就摆脱你了。几个世纪前我就会忘记你了,”他说,声音里带着苦涩的厌恶。
“这是需要的人。需要是痛苦的,但要有耐心。你听到了吗,艾德琳?我需要你。当你需要我时,我爱你,正如你爱我一样。”
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痛苦。
也许这就是她想更狠地伤害他的原因。
他教得很好,能发现盔甲上的弱点。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卢克,”她说,“我根本不爱你。”
这些话柔和而坚定,却在黑暗中隆隆作响。
树木沙沙作响,阴影越来越浓,卢克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影。
有毒的颜色。
几个世纪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对你这么重要吗?”他问道,声音低沉而坚硬,就像河里的石头。
“那走吧。花时间和你的爱人在一起。埋葬他,为他哀悼,在他的坟上种一棵树。”
他的棱角开始在黑暗中模糊起来。
“我还会在这里,”他说。
“你也会的。”
卢克转身走了。
艾迪跪在草地上。
她一直待在那里,直到天空中透出一线曙光,然后,最后,她强迫自己再次站起来,在雾中走向地铁,卢克的话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你不是人,艾德琳。
你以为你们找到彼此了?
你一定以为自己很聪明。
花时间陪你的爱人。
我还会在这里。
你也会的。
她到达布鲁克林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她停下来买早餐,表示让步和道歉,因为她整晚都没来。
就在这时,她看到报纸叠在报摊上。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上面的日期。
2014年8月6日。
她于7月30日离开了公寓。
花时间和你的爱人在一起,他说。
但卢克已经拿走了。
他不只是偷了一个晚上。
他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珍贵的七天,从她和亨利的生命中抹去。
艾迪。
她跌跌撞撞地穿过门,爬上楼梯,发现钱包不见了,但钥匙不见了,她重重地敲着门,恐惧涌上心头世界已经改变了,卢克不知怎么改写了时间,不知怎么夺走了更多,夺走了一切。
但随后门锁滑动了,门打开了,亨利出现了,疲惫不堪,衣衫不整,从他的眼神中,她知道他并不指望她会回来。
在某个时候,在第一天早上到第二天早上之间,再到第二天,再到第二天之后,他以为她不见了。
艾迪伸出双臂抱住他。
“我很抱歉,”她说,这不仅仅是为了被偷的那一周。
是为了那笔交易,诅咒,还有这是她的错。
“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说,而亨利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发怒,甚至没有说我早告诉过你。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说:“够了,”
“答应我,”
“留下来。”
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她知道他在请求,恳求她放手,不要再抗争,不要再试图改变他们的命运,和他在一起直到最后。
而艾迪无法忍受放弃的想法,无法忍受放弃,无法忍受不战而降的想法。
但亨利正在崩溃,这是她的错,所以,最后,她同意了。
……
2014年8月,纽约市。
这是亨利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他知道,这么说很奇怪。
但它有一种奇怪的自由,一种对知识的特殊安慰。
结局是冲向他,然而,他却不觉得自己正在朝它坠落。
他知道他应该感到害怕。
每一天,他都准备好迎接不安的恐惧,等待乌云滚滚而来,期待着不可避免的恐慌爬进他的胸膛,把他撕裂。
但这是第一次,几个月,几年,只要他还记得,他就不害怕了。
他很担心他的朋友们,当然还有书店和那只猫。
但在这关切的低低的嗡嗡声之外,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一种稳定的感情,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宽慰,他找到了艾迪,认识了她,爱了她,有她在身边。
他是快乐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不害怕。
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他不害怕。
……
他们决定去北部。
离开城市,远离夏天的闷热。
去看星星。
他租了辆车,他们驱车北上,他意识到,在哈德逊河的半山腰上,艾迪从未见过他的家人,然后他突然意识到,沉重的负担,他不应该回家,直到犹太新年,他会离开。
如果他不走这个出口,他就没有机会说再见了。
然后,乌云开始滚滚而来,恐惧试图爬进他的胸膛,因为他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他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好处。
然后他退出过去的自己,为时已晚,他能再次呼吸,“艾迪,那里是新鲜水果”他指向一个标志,高速公路边上的休息区买桃子,从市场和三明治店,再到州立公园北部,开车一个小时了,太阳是热的但树的树荫下是凉爽的,白天,他们在林地的小路上漫步,夜幕降临时,他们就在租来的车顶上野餐,然后在荒草和星星之间伸展开来。
如此之多,夜晚似乎并不那么黑暗。
他仍然很快乐。
他还能呼吸。
他们没有帐篷,天气太热,没法盖被子。
他们躺在草地上的毯子上,仰望着银河的幽灵,他想到了高架上的神器,天空的展览,当时感觉星星是多么的近,而现在,又多么的遥远。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说,“你还会做这笔交易吗?”
艾迪答应了。
她说,这是一种艰难而孤独的生活,也是一种美好的生活。
她经历了战争,并在其中战斗,见证了革命和重生。
她在上千件艺术品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就像干燥碗底的拇指樱
她曾见过奇迹,曾发疯,曾在雪堆上跳舞,曾在塞纳河沿岸冻死。
她爱上了黑暗多次,爱上了人类一次。
她很累。
说累了。
但毫无疑问,她活下来了。
她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生活比这要复杂得多。”
在黑暗中,他问这是否值得。
瞬间的快乐值得你为之悲伤吗?
那些美丽的瞬间是否值得我们付出多年的痛苦?
她转过头,看着他说,“一直都是。”
他们在星空下入睡,当他们在早晨醒来时,炎热已经散去,空气凉爽,另一个季节的第一个低语,第一个他看不到的低语,在远方等待着。
然而,他告诉自己,他并不害怕。
……
然后几周变成了几天。
他得跟你说再见了。
一天晚上,他在商店遇见了比娅和罗比。
艾迪坐在吧台对面,喝着苏打水,给他空间。
他想要她在那里,他需要她在那里,暴风雨中无声的锚。
但他们都知道,如果她和他坐在一起,比娅和罗比可能会忘记,而他需要他们记祝
有一段时间,一切都很美好,很正常。
比娅谈论她的最新论文提案,显然第九次交稿的魅力,因为它被批准了,和罗比讨论下周的节目的首播,亨利并没有告诉他,他偷偷溜进昨天的彩排现场,他和艾迪潜伏在最后一排的座位,有些丧气的低调,这样他就能看罗比在舞台上,他才华横溢,美丽动人,在他的生命元素中,他懒洋洋地躺在他的宝座上,带着鲍威的闪光,魔鬼般的笑容,以及他自己独有的魔力。
最后,亨利撒谎了,告诉他们他要出城去。
去北部看他的父母。
“不,现在不是时候,”他说,“他有表兄妹来看他,”他母亲问他。
他说,就在周末。
他问比娅她是否能在店里工作。
问罗比他是否会喂猫。
他们说是的,就这么简单,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永别。
亨利付账单,罗比开玩笑,比抱怨她的本科生活,亨利告诉他们,他回来后会打电话给他们。
当他站起来要走的时候,比娅吻了他的脸颊,他把罗比拉过来拥抱了一下,罗比说他最好不要错过他的节目,亨利保证不会,然后他们就走了,他们走了。
而这,他决定,就是一个告别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句点,而是省略号,一个逐渐消失的语句,直到有人发现它。
这是一扇敞开的门。
它渐渐睡着了。
他告诉自己他不害怕。
告诉自己没事,他没事。
就在他开始怀疑的时候,艾迪的手就在那里,柔软而稳定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带着他回家。
他们爬到床上,蜷缩在一起抵御暴风雨。
在半夜的某个时候,他感觉到她站起来,听到她沿着走廊走着。
已经很晚了,他并不在意。
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黑的,她又回到了他身边的床上。
而桌子上的手表又向午夜移动了一步。
……
2014年9月4日,纽约
这是如此平凡的一天。
他们躺在床上,蜷缩在被窝里,头对头,手拖在手臂上,沿着脸颊,手指记住了皮肤。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仿佛她能把这个声音保存下来,在他离开后再用。
艾迪,艾迪,艾迪。
尽管如此,亨利还是很开心。
或者至少,他告诉自己他很快乐,告诉自己他准备好了,告诉自己他不害怕。
他告诉自己,如果他们只是呆在这里,在床上,这一天将会持续。
如果他屏住呼吸,他就能阻止秒表向前移动,用他们纠缠不清的手指夹住分秒。
这是一个无言的请求,但艾迪似乎感觉到了,因为她没有行动起来。
相反,她和他待在床上,给他讲故事。
不是纪念日——
他们已经在7月29日结束了——
而是9月和5月,没有人会记得的平静日子。
她告诉他斯凯岛上的仙女池,冰岛的北极光,在一个清澈的湖里游泳,她甚至能看到十米深的湖底,那是在葡萄牙——还是在西班牙?
只有这些故事他才不会写下来。
这是他自己的缺点,他不能让自己展开,放手,艾迪的手,爬出来的床上,并从架子上获取最新的笔记本,现在有6册中的最后一本,他意识到它会永远如此,最后的空白页,他狭小的草书像一堵墙,正在进行的故事有一个错误的结束,和他的心跳过一个小的坑里,一阵轻微的恐慌,但他不能让它开始,他知道它会撕裂他的身体,就像颤抖会把短暂的寒意变成牙齿打颤一样,他不能失去控制,还不能,还不能。
还没有。
所以艾迪说,他听,让故事滑过他的头发和手指。
每当恐慌挣扎着浮上水面时,他都会反击,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他没事,但他不动,也不站起来。
他做不到,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咒语就会被打破,时间就会飞快地流逝。
他知道,这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一种奇怪的迷信的涌动,但恐惧现在就在那里,现在是真的,床很安全,艾迪很稳定,他很高兴她在这里,自从他们见面以来,每一分钟都很高兴。
下午的某个时候,他突然饿了。
一头雾水。
他不应该。
现在感觉这是一种轻浮的、错误的、无关紧要的做法,但这种渴望迅速而深刻,随着它的到来,时钟开始滴答作响。
他不能拖延时间。
它现在正向前冲去,飞奔而去。
艾迪看着他,仿佛她能读懂他的心思,看到风暴在他的头脑中形成。
但她是阳光。
她是晴朗的天空。
她把亨利从床上拉起来,走进厨房,亨利坐在一张凳子上,听她做煎蛋卷,并告诉他她第一次驾驶飞机,从收音机里听到一首歌,看到了一部电影。
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他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倾听是他能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希望他们能回到布尔的床上,但他们都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现在他站起来了,他受不了这寂静。
他充满了永不停歇的精力和迫切的需求,没有足够的时间,他当然知道永远也不会有足够的时间。
时间总是在你准备好前一秒就结束了。
生命就是你想要的时间减一分。
所以他们穿好衣服,走出去,绕着圈子走进去,因为恐慌开始占上风。
那是一只手压在脆弱的玻璃上,不断地压着裂缝,但艾迪在那里,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手指。
“你知道你是怎么活到三百年的吗?”她说。
当他问她怎么做时,她笑了。
“就像你活着一样。一秒又一秒。”,最终他的腿累了,不安消退,不会消失但迟钝处在可控的程度,他们去商店,走过一排排食物不吃,一摞摞啤酒不喝,因为他无法忍受无聊的最后几个小时,如此可怕的冷静的面对它们。
他对他的最后一顿饭说了一些评论,对这一病态的想法笑了起来,艾迪的微笑颤抖了一会儿,然后他道歉了,他很抱歉,她把自己抱在他身边,恐慌的手爪子般地抓住了他。
风暴正在他的脑海中酝酿,搅动着地平线上的天空,但他没有与之抗争。
他让它来了。
只有开始下雨时,他才意识到暴风雨是真的。
他仰起头,感觉到雨水滴在脸颊上,想起他们去第四铁路的那天晚上,当他们到达街道时,倾盆大雨把他们吓得喘不过气来。
他在想到屋顶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这很了不起。
他觉得自己离一年前爬到那里的亨利已经很远了——或许他根本就没那么远。
毕竟,这只是一个步骤,从街道到边缘。
但他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回去。
上帝啊,为了这一天他会付出多少。
太阳现在已经消失了,光线变得稀薄了,他再也见不到它了,恐惧突然袭来,背叛了他。
一阵风吹过一片寂静的景象。
他反击了,还没,还没,还没,艾迪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这样他就不会被吹走了。
“跟着我,”她说,他回答,“我在这儿。”
他的手指紧抓着她的手指。
他不需要问,她也不需要回答。
我们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她会陪在他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
这一次,他不会孤身一人。
他很好。
它是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