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伤害他?”
“因为如果我杀了他,你会受到惩罚。”彼得说。“我了解你,杰米,我知道你的心,即使你认为我不知道,如果你救不了他比我直接杀了你更伤人。”
“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呢?”
“因为如果你们都走了,我还能和谁一起玩?”彼得说。“不,你必须留在这里陪我,杰米,就像你说过的那样,你和我在一起就意味着剩下的人都得死,他们让你远离我。”
“彼得,我不会永远做个孩子的。我要长大了,”我说。“我已经”。
他似乎第一次看着我,真正地看着我,自从他带查理去多眼酒吧之后,他就没再来过,现在他看到了我更高的身体,更大的手,脸上从未有过的毛发,他的脸扭曲成一种可怕的东西,一种可怕的东西,他把查理拉得更紧了,小男孩痛得大叫起来。
“不,”彼得说,走近我,“不,不,不,不,不!你不能长大,你应该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杰米,如果你长大了,我还能跟谁玩?”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但我不相信,彼得并没有真的受伤,他只想按自己的方式行事,一如既往,但他正在向我靠近,越来越近,我在等待机会,匕首还在我手里。
“结束了,彼得。”我说。“没人想和你玩了。你毁了通往彼岸的隧道,所以你不能再带男孩来这里了,你会在这里孤独终老的,除非你长大。”
“不,我没有长大!我永远都长不大!”彼得尖叫,然后他又尖叫了一声,这次是惊讶地尖叫,他把查理放下来了,我扑过去把他抱起来,彼德正在使劲地拍打他的大腿后部,伸手去抓什么东西。
诺德跟我说话的时候偷偷地走到彼得身后,他那么安静,那么小心,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诺德在那里,他把刀子扔向彼得,正好刺到他的腿上,彼得把刀从大腿上拔下来,痛苦地嚎叫着,我想,他还震惊地发现自己真的受伤了,他从地上直起身子,咒骂着海盗们对他说过的所有难听的话,当他对我们怒吼的时候,一条小小的金色萤火虫的光芒在他的头顶上下跳动,然后他突然高飞,把我们留在海滩上,诺德的表情既凶猛又骄傲。
“我把他找回来了,他救了我,但我救了他。”
“你救了查理,”我说,然后我瘫倒在地,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查理从我怀里滚了出来,诺德跑过来,把我推倒,这样我就不会脸朝下倒在地上,而是仰面倒在地上,我浑身发抖,每一块肌肉都因用力和休克而颤抖,我跑啊跑啊跑了好几天,似乎在试图阻止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试图阻止彼得把他们都杀了,我发出微弱的喘息,点点头,查理向我俯下身来,他们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担忧表情。
“杰米?”查理问道,我向他扑去,这是我唯一的精力。“我很好。”
“不,你不是,”诺德说。"你在血和沙下白得像骨头"
我试着诺德,表示我很好,我当时一定是昏过去了,接着我就知道星星不见了,我头上的天空是淡蓝色的,刚过黎明,查理用他的小手握住我的右手。泪水从他脸上流下来,我的左手仍然紧握着匕首。
“查理?诺德在哪儿?”
“埋葬莎莉。”
查理指着我身后说。于是我坐直了身子。我已经忘记了,忘记了沙滩上长长的血痕,忘记了当我冲到沙滩上从鳄鱼手中救出查理时,我用眼角余光看到的东西,我忘记了那个想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现在她再也不会了,我设法慢慢地站着,全身僵硬酸痛,鳄鱼的血在我的手上和胳膊上干了,然后一片片地掉了下来。
“你看起来不太好,杰米,”查理说。“你看起来生病了,也许你该再坐下来。”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我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因为我的右脚踝肿了,我不记得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查理在我身边小跑着,当他认为我可能会摔倒时,他向我伸出手,好像他可以阻止我,诺德站在椰子树下,炮弹击中他们那天,我就把他们埋在那里,他有一根又宽又平的棍子,他正用它在沙子上挖洞,她的遗体就躺在洞边的地上,诺德停了一会儿,看见我走过来。他从洞里爬出来,朝我跑过来,挥舞着双手,摇着头说不,诺德比昨晚长高了,他几乎和我一样高,尽管我们小时候他总是比我小得多,他的金发胡子比我的还厚,他看起来几乎完全长大了,不像我是介于两者之间,他周围再也没有那个男孩的影子了。他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不让我再往前走,那只手又大又厚,指关节处长满了黄色的卷发。
“不,”他说。他的声音也很成熟,低沉而洪亮。
“我不想让你见到她。”
“我要见她,”我说。
“你不会想要的,”诺德说。“我希望我没有。”
“鳄鱼吃了她,”查理低声说,眼睛低垂着。
“对不起,杰米,它吃了她,只是因为她像她说的那样照顾我,我弄乱了他的头发,他的小黄屑的头发,看着它站在阳光下,查理还是个小男孩,因为他在岛上待的时间还不够长,还没有停止生长,然后像我和诺德一样重新开始生长。现在和我们比起来,他显得非常渺校”
“这不是你的错,查理。”我说,“这是彼得的,”查理踢着沙子,拳头紧握。
“这总是彼得的错,永远,永远,莎莉就是因为他才走的。”
诺德的手还在我的胸前,我看了他很长时间,他也回头看了看,最后他让我过去了,她的身体已经所剩无几了。鳄鱼把一条腿的大部分都咬掉了,除了一些破皮和被剪掉的骨头,什么也没有,她的另一只胳膊被剥去了肉,中间也被扯掉了一大块,她的手、脸和胸口,到处都是爪印和咬痕,她搏斗了很久,我不需要查理告诉我,她挡住了鳄鱼的去路,让他快跑。这就是她要做的,我就会这么做,而我们的心在查理身上是一样的,她的蓝眼睛是乳白色的,空洞的,她那双会笑的蓝眼睛,那双承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眼睛,那双承诺过我无法真正理解的事情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不再有莎莉的影子,不再有我爱的那个凶悍而快乐的女孩儿我本想哭的,但我所有的眼泪已经从我身上挤出来了。
我的悲伤再也无法压倒我,因为它永远是我的一部分,所有的名字,所有的面孔,所有的男孩,我没有保护他们不受彼得的伤害,所有的男孩和一个女孩,查理和我,我们帮诺德挖了个洞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她埋进去,用沙子盖住她的脸。之后,我们坐在她坟边的地上,一只手放在刚变成沙子的地方,好像只要我们呆在那里,她就会一直陪着我们,如果我们在那里观察的时间足够长,也许它会从沙滩上爬出来,新鲜的,新的,年轻的,因为我们知道,如果它想的话,它可以做到,我向海滩望去,划艇意外地停在那里,我太累了,我已经两天没有睡好觉了,我的脚踝因为走到椰子树的那一小段路而受伤了,我的头垂向胸膛,我又摇醒了自己也我睡不着,我们必须离开,彼得正在护理他的伤口——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它的冲击可能会让他离开得比平时久一些——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
如果我们等着,彼得就会回来,这次他就不会和鳄鱼玩了,他捅了查理一刀,就完事了,看着诺德,我想彼得要杀他是不可能的,诺德像个孩子一样坚强,现在他几乎是个男人了,他已经打伤了彼得,把他扳倒了,而当他们的体型相同时,彼得没能把诺德打倒。我吃惊地盯着诺德的手,我刚想起来,彼得曾试图砍下诺德的手,而他的右手腕在前一天晚上被狠狠地咬坏了,现在所有的皮肤都是完整的,粉红色的,新鲜的,他注意到我在盯着他看,于是他的手腕在阳光下左右转动。
“这发生在我成长的时候,”他说,“伤口愈合得太快了,我都没注意到。不过我觉得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快了,所以你的身体都在更新。”我诺德表示理解。
“一旦你完全长大了,你只会以正常的方式变得更好。”诺德眯起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
“你认为我很快就会停止长大吗?还是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我老了,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然后死去?”
这一点我完全没有想到,我想,我以为我们只会很快长大成人,然后就停止了,但诺德和我,我们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老,如果这个岛的魔法,一旦被逆转,将被解开,直到它的末端?
如果诺德是对的,我们会越来越老,越来越老,直到死去?
“不,”我说,我没理由这么说,这只是一种感觉,我想,如果我们长大了,如果我们能像往常一样感觉到衰老在我们的骨骼上蔓延,这个岛就足够了。
“你和我甚至不是在同一时间长大的,你已经比我大了,而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更长。”
“我认为,”诺德说,“这是因为我们的内心,福格死后,我的心就不年轻了。”
“年轻并不是一件好事,”我说。“这是无情的,自私的。”
“但是,哦,如此自由,”诺德悲伤地说。
“当你无忧无虑时,你是如此的自由。”我微微一笑。
“我总是担心和害怕,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其他人不用担心。”
我又瞥了一眼划艇。
“你觉得你能找到我昨晚丢下的补给品吗?”我问诺德,他跟随我的目光。
“我帮你到船上去,然后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如果你不行,那我们就摘些椰子,然后出发。”
”我们在海上的时候可以喝它们的水。”
我不愿去想最近的陆地离我们有多远,也不愿去想,如果海上发生风暴,我们会怎么样,但即使是一场海洋风暴似乎也比在岛上多待一天,努力不被一个疯孩子杀死要好,他扶我站起来,我的脚踝比以前更疼了,诺德把他的肩膀放在我的肩膀下,像个拐杖一样,这样我就可以让受伤的脚在沙子里拖着,查理很快就对我的缓慢步伐不耐烦了,但我不让他跑在前面,我再也不会让他离我超过一臂的距离了,如果我这样做了,我确信彼得会从天空中俯冲下来,把他带走,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因为我既不会跑,也不会飞,我们来到划艇旁,大家都盯着里面看,船全毁了,原来船底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看起来像是被斧头砍碎的,彼得又一次比我们先到了那里,就像他先到了那棵树一样。
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岛。
……
我们唯一剩下的计划就是我和莎莉当初想的那个:游到海盗船上去,乘他们的划艇。
“或者,”当我提出这个建议时,诺德说,“加入海盗,让他们用船带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在海滩上的一个小营火上烤鱼,查理蜷缩在我旁边的沙滩上睡着了,我们决定呆在那里,直到我们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我确信那棵树会被彼得占据,我可不想冒险带着疼痛的脚踝在岛上游荡,寻找一个更好的藏身之处,不管怎样,似乎没有更好的藏身之处了,彼得总能找到我们,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们,那是他的岛,所有的秘密都属于他,我曾经也认为它们属于我,但现在不是了。岛上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仙女和飞行,还有它的魔力是如何留在你的心里的,彼得知道这些事情,我盯着诺德。
“加入海盗?在他们对孩子们做了那些事后?在他们对福格做了那种事之后?”
诺德的脸发红了。
“我知道他们对他做了什么,给他们,但是杰米——海盗们不是比彼得好吗?我现在长大了,你也差不多了,他们不能因为彼得的所作所为而反对我们,我们不再是男孩了。”
“查理是,”我说,“我们可以照顾查理,”诺德说。“你一直都是最棒的拳击手,杰米,你觉得你现在长大了就不是了吗?”
“我不知道,”我说,事实上,我已经没有多少战斗的欲望了,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总是很生气,即使我看起来并不生气,即使我看起来很平静,我内心的一部分总是默默地愤怒,总是想要流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这让我变得无情,它让我可以很容易地砍伤他们,傲慢地从他们的手腕上割下他们的手,这样我就可以留下我的标记,这让我很容易在战斗中击败所有其他男孩。这样我就可以很容易地用石头砸开nip的头,我以为我再也没有了,我不生气了,不像以前那样了,现在我只想杀一个人,他死后,我的余生再也不想举枪了。
“想想吧,”诺德说。“我是说去海盗那儿的事,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彼得吧。”
“我知道,”我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但这是一个不同于我以前做过的梦,我没有梦见我的母亲,没有梦见在黑暗中找到她,没有梦见我自己的双手沾满了她的血。
……
福格、克劳和莎莉在划艇里,就是被彼得毁掉的那艘,它又焕然一新,它们离海岸只有几英尺远了,他们三个人坐在船上向我招手。
“别走,”我说,然后溅到水里,船顺流漂流,我伸手去抓崖边,想爬进去,但每次都够不着,福格、克劳和莎莉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
“等等!”我哭了,“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跟着船往深水处走,很快我就不再趟水了,而是在游泳,船越漂越远了,然后,海水上升,把我推了回去,把我推回到岸边,不管我怎样奋力抗争。
船消失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