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宪虽有些不情愿,她原本打算住到上元节后再回去探望吴友娣。
朱秀好说歹说,才劝得她跟自己一块回府。
傍晚,一大家子围坐炉子边吃涮羊肉,而后朱秀、符金环、史灵雁、周宪回后宅搓了会麻将,一直玩到府里敲响二更天的梆子声才歇息。
史灵雁身子不方便,自个儿回卧房歇息。
朱秀和符金环小夫妻新婚燕尔,自然是彻夜贪欢,予取予求,战至夜深方才偃旗息鼓。
快到卯时正,天色还一片昏黑,马庆和毕镇海突然率领一帮护卫举着火把涌进后宅院。
主卧房门被敲得震天响,朱秀从睡梦中惊醒。
“何事?”
睡眼惺忪地望着屋外亮起一片火光,朱秀也被吓一跳,睡意全无。
“侯爷快快起身,有官家旨意送到!”马庆焦急道。
“官家旨意?!”朱秀顾不得惊惶,赶紧掀开被褥下床,手忙脚乱穿衣袍。
天气还冷得很,离开暖炕,冻得浑身直哆嗦。
符金环也被惊醒:“出了何事?”
“有官家旨意,我去看看!你再睡会,别起身,当心冻坏身子。”朱秀语速飞快,穿好衣袍套上鞋袜,再披一件氅衣。
“小心些!”符金环蜷缩在被褥里,眼眸里满是忧虑,望着朱秀出了卧房,马庆等人簇拥他离开,院外火光渐渐消失,重新归于黑暗。
前厅里,朱秀见到了深夜前来传旨的人,赫然是王审琦!
“请定远侯朱秀接官家旨意!”
甲胃着身的王审琦没有半点客套,一见面就把一个锦盒递到朱秀面前。
他脸色沉肃,面颊被冻得皴红,盔帽上还沾落霜雪。
朱秀也不敢耽误,下拜叩首:“臣朱秀接旨!”
“制敕:授定远侯朱秀虎翼军都指挥使,掌兵符印信,全权节制本部兵马,于己正时之前率军入内城,接管宜秋门、西水门、阊合门,驻防西城,全力搜捕王峻叛党,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王审琦语速飞快地厉声念完旨意,连同装有兵符印信的锦盒塞到朱秀手里。
朱秀浑身一凛,高举双手接过:“臣朱秀领旨!”
这道杀气腾腾的旨意半夜送来,指名道姓把王峻定为叛党,不用说,这是郭威决定对王峻一党发难!
朱秀起身检查了一遍兵符印信,虎翼军是他和李重进一手筹建,对于兵符印信熟悉得很,做不了假。
“敢问王将军,我率虎翼军驻防西城,那南城和东城又是谁接管?宫城内宫又如何保证安全?”
朱秀也顾不上寒暄,直接问出关键所在。
王审琦沉声道:“南城崇明门、明德门、保康门有驸马都尉张永德率虎捷军左厢都指挥使韩通等人镇守,东城丽景门、曹门、东水门有龙捷军副都指挥使赵弘殷老将军接管。
宫城由大内都点检李重进率领殿前禁军驻守,官家已做出万全安排,诸位将领听令行事便可!”
朱秀忙道:“多谢王将军相告!”
王审琦又道:“提醒朱侯爷,你只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接掌虎翼军,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己正之前必须率军入城,驻防到位,否则军法从事,绝不留情!”
“请王将军回禀官家,臣朱秀一定不负官家重托!”
王审琦深深看他一眼:“时候不早了,朱侯爷赶快去准备吧!”
说完,王审琦告辞大步离去。
朱秀站在厅外,天色已经破晓,清晨的浓雾还笼罩整座都城。
“派人去找潘美,让他火速赶往罗城虎翼军大营!从现在起,我征调他为虎翼军右厢副都指挥使,调令、告身文书后面补上!”
“马庆和胡广岳留守侯府,毕镇海随我赶赴军营!再叫上兄长和史向文!”
“从今起,府里大小事情听从夫人处置,记得每隔三个时辰派人与我互通消息!”
朱秀下了一连串命令,身边人手纷纷行动起来。
片刻后,朱秀带上毕镇海、朱武、史向文快马飞奔,前往罗城西教坊虎翼军驻地。
朱秀一行人赶到大营时,潘美也恰好赶到。
这厮也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连头发也顾不上扎,戴个盔帽提上长柄花刀就跑来。
潘美急得满头大汗,一见面急吼吼道:“我说你小子派人征调我进虎翼军,到底是真是假?”
朱秀取出兵符印信给他看:“官家亲赐符印,岂会有假?”
潘美咽咽唾沫:“你小子靠点谱,我老潘好不容易当上外殿直都知,可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两头空!”
“放心,坑不了你!往后你还跟我混!”朱秀大笑,毕镇海叫开营门,一行人骑马冲入营中。
时任虎翼军副都指挥使兼右厢都指挥使之人是曹彬,听到动静出帐察看。
“曹将军,我奉官家旨意接任虎翼军都指挥使,这是制敕符印,还请检查。”
朱秀翻身下马,毕镇海把旨意符印送到曹彬手里。
原本朱秀还担心曹彬不服气,会有异议,没想到他检查完敕书符印,果断单膝下拜:“末将曹彬一切听从朱军使吩咐!”
朱秀松口气,急忙搀扶他起身:“曹将军不必多礼,还请下令集合全军,随我入城!”
曹彬二话不说,吩咐军士敲响军鼓,请朱秀登上点将台检阅。
全军两万多人,集合相当迅速,两炷香不到,左右两厢六个军十四个指挥按照各军序列分列齐整。
“曹将军治兵有方啊!”朱秀赞叹一句。
曹彬澹笑道:“末将不敢居功,只是遵照朱军使以前立下的规矩,严格整顿军务,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秀笑了笑,他离开虎翼军已经一年多,期间曹彬作为全军实际上的最高统帅,如果他有心推翻之前立下的军规和操练法门,虎翼军绝对不会保持原状。
由此看来,曹彬还真是一位坦荡之人。
整军完毕,军令官连连打出旗号,全军将士轻装出发,有序开进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