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羊儿们带回去,挑一只肥些的,今晚宰杀了招待符二娘子。”
“属下遵令!”
朱秀接过缰绳,爬上驴子坐稳,后脚跟轻磕驴子肚皮,灰驴子懒洋洋地叫唤一声,跟在队伍后慢吞吞地往县城而去。
从符金环的反应来看,初次见面应该给她留下相当深刻的第一印象。
想来今后她都不会再对自己抱有希望。
不过嘛,原本也就没指望符金环能瞧上自己。
万一那妮子不长眼,当真相中自己,那才叫麻烦。
索性及早扼杀一切可能性,不留后患。
朱秀暗暗松口气,在他眼里,符金环可不是一桩送上门的美事,而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毕竟老符家关系太过复杂,跟郭威、柴荣关系匪浅,将来还有可能牵扯到赵大两兄弟。
如今局势尚且不明朗,为了避免日后麻烦,能躲则躲。
郭大爷的美意,只能是心领了。
只要让符金环瞧不上他,想来郭大爷也无话可说,更不会怪罪自己。
就算郭大爷恨铁不成钢,怪自己没能拿下符家二千金,也不至于就此冷落了自己。
实在不行,把目光放长远些,还有柴荣和符大娘子的粗腿可以抱。
朱秀跨骑着驴子,神情有些得意。
不管怎么说,未来抱大腿的路子算是铺成了,在可以预见的二三十年内,当世最主要的风云人物他都能攀上几分交情。
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焦虑感,他可以从容应对未知的将来。
回到节度府,朱秀殷勤地把符金环送到她们姐妹居住的跨院。
符金环厌恶不已,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侍女墨香也始终冷着一张俏脸,只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倒胃口。
朱秀毫不在意,忙前忙后跟着瞎张罗,俨然一副以地主自居的架势。
“环儿,你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歇息几日养养精神,我带你好好瞧瞧这泾州风光。快中秋了,天气早晚寒凉,千万注意防寒保暖,要小心不要染风寒”
朱秀自来熟似的一顿殷切叮嘱。
符金环气不打一处来,脸蛋攀上粉红怒愠:“你个无耻登徒子!不许这么叫我!”
“好的环儿。”朱秀嬉笑着,浑不在意。
符金环满脸羞恼红晕,拉着符金盏的手瘪嘴哭诉:“大姐快赶他走!”
符金盏满脸无奈,有些头疼,这俩人刚见面就闹腾,往后一段时间内只怕难得清静了。
“朱秀你先去忙吧,环儿这里我会照顾好的。”符金盏苦笑道。
“谨遵大娘子吩咐。”朱秀揖礼作别,“环儿好好歇息,今晚我专门宰羊为你接风!我烤的羊肉串那叫一绝,不信你问大娘子”
符金环不想听他聒噪,跺脚扭头娇哼一声,拉着符金盏进到里屋。
朱秀话没说完,意犹未尽地朝墨香凑过去:“你叫墨香对吧?名字可真好听,跟随你家小姐多少年头了”
墨香狠狠瞪他一眼,发辫一甩紧跟着跑进屋。
“啧啧~”
朱秀咂嘴,摸摸光赤的胸膛,想来他这副羊倌打扮,的确是人憎狗厌。
“羊倌咋啦,好歹也算农牧场主,真是没见识”
朱秀嘀咕一声,大摇大摆地离开跨院。
里屋,符金环警惕地透过窗户缝隙,亲眼看着朱秀走出院门,才抚抚胸脯松口气。
“大姐,那个放羊的果真是朱秀吗?”符金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符金盏笑道:“自然错不了。入府时,你没听旁人尊称他为少使君。”
符金环睁大眼,不解道:“哪有当官的还管放羊的事?他是彰义军行军司马,又兼任泾州长史,也算主掌一州文武事,为何还要去放羊?一身羊倌打扮,邋里邋遢,臭烘烘的,也不嫌丢人。”
墨香生气地道:“瞧他那副德行,哪有半分官人的样!脏兮兮的,头上的帻巾沾满油污,一脸黑灰,鼻涕擦了往羊皮褂子上抹还有还有,他还挖鼻孔,脏东西搓捻成一坨随手扔,可别黏在二娘子身上”
符金环花容失色,急忙站起身低头检查:“墨香快帮我看看哎呀~恶心死了!大姐快让人烧水,我要沐浴换身衣裳”
符金盏又好笑又无奈,两个傻丫头被朱秀戏弄了也不知。
“灶房已经备好热水,等会带你去浴房换洗。”
符金环越想越生气,恼怒道:“大姐,我这趟来,原本只是因为思念你,想尽早与你团聚,并非专门为见朱秀而来。
可毕竟是郭枢密介绍的人,爹爹嘱咐了,让我就算瞧不上,也不可失了礼数,拂了郭枢密的面子。
可你瞧瞧,郭枢密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是不是以为咱们符家好欺负?还是觉得我符金环嫁不出去?
弄个放羊的粗鄙闲汉来糊弄咱们符家?
我要写信回去告诉爹爹,让他到开封问问郭枢密,为何要这般轻贱我符金环!”
符金盏猜到几分朱秀的用意,但也不好得直接说破,只能苦笑着劝说道:“泾州的官吏有些特殊,坐堂办公的时间,远不如在乡下,田间地头的时间多,有时候政务就在田地间商量议定。
朱秀今日确实突兀了些,平时他可不是这个样子,更不会如此失礼”
符金环气恼道:“大姐与他是旧识,但也不能为他辩解。反正我连与他说话的兴趣也没有,大姐改日找机会告诉他,让他不要有任何念头,趁早死心!”
符金盏无奈,苦笑道:“放心好了,或许他对这桩亲事也不感兴趣”
“啊?大姐你说什么?”
符金环忙着让墨香收拾换洗衣物,一时没有听清。
符金盏摇摇头:“没什么,我先带你去洗浴净身。”
“嘻嘻~大姐你跟我一块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符金盏笑笑,宠溺地抚摸妹妹的脸蛋。
“对了,过会姐姐带我去拜见史节帅,爹爹挑选了一把镶宝石的犀角短刀,让我专程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