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我只接到了这一个电话。</p>
曲大江没打来，小兴子也没打来。</p>
下午，我去找陶支书，在村里买了头猪，让卖家仔细清洗干净了，四蹄绑好送到屋里来。</p>
陶支书劝我，想吃新鲜猪肉，可以让村里人帮忙杀了处理好送过来，没必要弄口活猪回来自己动手，味太大，还不好收拾。</p>
我告诉他，明天要去做个法事，需要生猪一口做祭品。</p>
陶支书问在哪里做什么法事，他能不能去看个热闹。</p>
我告诉他当然可以去，想带朋友一起去也没问题。</p>
陶支书兴致勃勃的走了。</p>
屋地里的肥猪哼哼直叫。</p>
我提笔在它肚皮上写了一篇太上老君常说清静经。</p>
全当是做晚课了。</p>
直到最后一笔最后一划，都端正无碍，没有丝毫走样。</p>
这一篇字，我终于还是写完了。</p>
午夜十一点，小五上门。</p>
江口北是繁华地带，白天人多眼杂，公然搞大型法事祭祀，容易被举报打断，必须在天亮之前做完。</p>
“周先生，水龙王那边已经带人过去开始摆布了。这两天晚上我一直按你吩咐在做，嘿，昨天晚上扔了鸡进去后，江面打着旋哗哗直响，还有东西在水窝里面嗷嗷直叫唤，吓得我腿都软了。”</p>
小五挺兴奋，进门一直在说个不停。</p>
我拿出一套吉黄八卦道袍行头扔给他，“穿上试试，做法事得穿法袍才像样子。”</p>
小五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我不是给你打下手吗？也需要穿法袍？”</p>
我说：“做法事得像个样子，所谓法仪威严，讲的就是穿戴仪轨都不能短了。”</p>
小五穿戴整齐，便催我，“周先生，快走吧，都在那边等你呢。”</p>
“不急，先上香祈福。”</p>
我示意小五跟我走进诊室里面。</p>
一进诊室，小五脸色就变了，掉头就想跑。</p>
桌上摆着面圆镜，镜上贴着小五被阴煞钉钉穿双眼的照片。</p>
照片前供着三香两烛。</p>
这东西原本在房外后墙角放着，我特意收回的了，为的就是这一刻。</p>
本来要拜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奏效。</p>
但事态进展得比预想要快，不能再等足四十九天，只好采取别的手段了。</p>
我抬手在小五脑袋上一拍。</p>
小五的身子僵在门口。</p>
“周，周先生！”他颤着声音问，“你要干什么？”</p>
“来给自己上炷香吧。”</p>
我走到桌前，拔起插在香炉里的当中一炷香，递给身不由己跟着我走过来的小五。</p>
小五接过香，对着自己的照片三叩九拜，然后把整柱香都塞进嘴里，生咽了下去。</p>
我站到小五面前，拔起另外两炷香，对着他连续九拜，再把两炷香分别插在他左右两肩上。</p>
线香穿过衣服，刺入皮肉，痛得小五脸上抽抽。</p>
但他更多的还是恐惧，明显想大声喊叫，可是吞了香之后，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p>
我举起双手至额，然后手掌贴着两脸颊向下慢慢揉动。</p>
随着揉动，小五脸上的皮肉随之一同蠕动扭曲。</p>
片刻之后，他的脸变成了周成的样子。</p>
我揭下镜子上贴着的小五的照片，放在烛火上点燃烧净，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p>
镜子中的脸几月不见，显得有些陌生。</p>
“好久不见，兄弟。”</p>
我向着镜中的自己点头示意，然后把镜子扣到桌面上，指使小五脱掉全部衣服，提笔在他身上写下符纹，然后合着他的头发、照片灰和生辰八字，做了两个桐人，分别烧掉合成符水，我与他各喝一碗。</p>
外道三十六术傀儡控识的化形术借眼。</p>
完成之后，我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收拾齐整，只把那面镜子留在桌上，拍了小五一把，然后熄了屋里全部灯火。</p>
小五起身，重新把道袍穿戴整齐，挎了挎包，扛起那头三百多斤的肥猪，走出房间。</p>
我稍等了片刻，这才悄悄潜出房间，从后院绕出去，抢先一步躲到车后备箱里。</p>
小五来到车旁，把肥猪塞到后排座上，便即发动车子直奔江口北。</p>
我在后备箱里闭上眼睛，默许十息，然后再次睁开，眼前是小五的视野。</p>
一路无话，抵达江口北的时候，接近下半夜一点。</p>
江滩上火把林立，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上千人。</p>
全都是在苗正平手下混饭吃的水耗子。</p>
苗正平带着几个精悍的手下站在最前方，簇拥着徐五这位老仙爷。</p>
江边的法坛已经摆好。</p>
小五把车停在路边，开门下车，指使人把车上的肥猪抬下去。</p>
徐五瞟了那肥猪一眼，便对小五道：“周兄弟好手段，这生口旺得很。”</p>
我控制着小五开口说话，“好说，养了十六年，别的不敢说，但可以肯定够鲜嫩。”</p>
徐五便道：“有了这上好的生口，一定能事半功倍，这法坛位置是我特意挑的，聚风拢水关窍要地，正适合施法祈禳，接下来就看你的手段了。”</p>
我道：“请五爷替我压阵。”</p>
徐五道：“那边蹲了伙子人，是大河村的，要不要先解决一下，免得漏风？”</p>
我往徐五指的方向瞟了一眼。</p>
树丛里蹲了好些人。</p>
领头的正是老陶支书，正一脸兴奋地指指点点。</p>
我说：“人是我特意叫来的，以后我要在大河村做基，这场面必要显一显，让他们知道我的大神通。”</p>
徐五笑道：“周兄弟走一步看三步，真是了不得。”</p>
“好说，不提前留步，哪能吃得下金城这八方宝气？”</p>
我转过来对苗正平说：“待会儿我施法的时候，所有人都要离法坛至少三百米，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接近。等抛掷祭品的时候，要先抛我带来的那口肥猪，然后再抛别的祭品，这一点一定要记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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