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远处的大树，明明觉得有人，难道是错觉么。他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看着远处的月亮，莫名的焦躁。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毫无目的的活着，儿时曾经想要做如父亲一般的将军，他做到了，也曾经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也做到了，有好多好多曾经想做的事情，他都做到了，可是为何没有一丝一毫的满足感，拥有的只是空虚。所有曾经想要做的事情看似都做到了，可却和自己所想要的不太相同。似乎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除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p>
莫非他应该请司天监的人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缠身。</p>
一夜过去，她接到了回到洛阳之后的第一个任务。</p>
由于朝廷乱党余孽残留，冥府私下与六扇门共享情报，共除乱党，名曰共除，因为抢功而爆发的冲突根本不在少数，两边头领又都处于默许的状态，使得六扇门和冥府变成眼下这般的微妙关系。琅琊有任务在外，新情报的交接自然落在了千辰的身上。她带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几个乱堂余孽的名字，来到了约定的城郊茶馆。</p>
当她看到刘菲坐在那里的时候，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昔日孩子一般的醋意横生，算是处处针对刘菲使坏的自己，现在居然有了一丝同情，毕竟刘菲也只是倾心于一人而已。</p>
刘菲看到了她，有些警戒，眉毛轻挑“你居然也回来了。”</p>
她笑了一下，刘菲应该只希望杜笙回来“情报。”</p>
两个人同时把信封放在桌上，滑向了对方。收了信，刘菲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反而遣散了手下，看着她“我们聊一聊吧。”</p>
虽然她并不认为两人之间有什么可聊的，不过还是示意手下出去，只留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桌子边。</p>
刘菲倒了一杯茶，推给她“杜大哥回来之后，一直是他出面来与我交换情报。”</p>
她一皱眉，不是琅琊么。</p>
“对。我现在承认，我不了解他，你呢，你了解么。”她看着她。</p>
她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盯着眼前的茶杯。</p>
“我所认识的杜大哥，或许是他的表面，而你认识的，何尝不也是另一个表面。”</p>
“你的目的是什么。”她听够了她带些哀怨的话语，抬眼看着她。</p>
刘菲一笑，说“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是好奇，杜大哥为何对你动心，虽然我仍然只认为，这只是暂时被狐媚迷惑而已。但是我也确实想知道。后来，我大概明白了。为何杜大哥会不惜与阎王发生摩擦。”</p>
她低声道“为何。”</p>
“千辰。杜笙也是个男人，你不知道少年时候的他也曾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应召成为士兵的时候，大捷封将的时候，那种血性你可不曾见过。文渊心气高，出身名门，从不正眼看待弱者，杜笙与文渊相交甚好也正是因为他当时可谓与文少将军平分秋色。虽然世事变迁，杜大哥退居府内，怎么会……如表象那般对文渊臣服。这些，你想过么。”她看向窗外，笑的淡然。</p>
她皱起了眉头，对，她没想过，她不知道杜笙有那么辉煌的过去，一点也不知道。</p>
刘菲笑了起来：“你可是文渊的女人，杜大哥去争一争，也是情理之中，不是吗。他怕是早就想违抗文渊了吧。”</p>
她干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太乐观了？”</p>
“你回来这么多天了。见过杜大哥几次？是不是有时候想找都找不到他呢。”她迎上了她的目光。</p>
她的手悄悄握紧，心底泛起了小小的波澜。</p>
“若你真的是能动摇他的女人，他怎么会让你有一个人的时候呢，你觉得，我说的对吗？”</p>
她一下子站起了身，带着些愠怒的眼眸看着她，而她似乎对于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缓缓勾起了唇角。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有劳刘捕头费心了。告辞。”</p>
刘菲看着她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很遗憾，她倒真想说说谎话看着她气愤的样子，可惜她说的全是事实，至于目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希望杜笙能够早日离开这个女人吧，或者，是这个女人早日离开他。</p>
千辰独自走在进程的官道上，她承认，这次回来确实让她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离开了一些时日一切都在变化的缘故。自己随时随地都有一种孤独感，自从回来之后，她也不过才见了杜笙寥寥几面。而且大多数都是自己主动去找他。刘菲说得对，杜笙的过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她以为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之时，刘菲就已经见过他驰骋沙场的模样。</p>
如果杜笙对她的感情真的只是来源于对文渊的逆反……</p>
她轻笑，忽然有些感叹，人生在世相信一个人该有多么的不易。现在这一刻，杜笙的一些所谓的听她意见，随她心意的行为，看起来却更像是敷衍。</p>
玉檀端着一杯茶，站在府里的主厅外，主厅里，他正吩咐着手下人什么事，她轻轻走进，将茶放在他眼前的桌上，他温和的双目看向她“玉檀？”</p>
她浅笑“管家连日劳碌，可别累坏了。”</p>
他看看茶杯，又抬眼看向了她，笑了一下，玉檀注意到他的笑容竟然带着一丝魅惑在其中，而下一刻，他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在打算接近我之前，玉檀你可曾做过充分的心理准备。”</p>
她一怔，看向眼前有些陌生的人，她第一次看到杜笙会笑的这么心机重重“管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p>
他低头看着她，有些怜惜的说“你的心意我并非不知。只是……你并未了解真正的我，不然，你也不会轻易对我动心思。”</p>
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样的杜笙有些陌生，她情愿他是倾心与千辰的那个杜笙，也不愿意他如此轻浮的与自己调情“管家大人你……现在哪怕是装作温文尔雅，都不愿意装了吗。在姐姐面前，你也是这样吗。姐姐认识的管家，跟我不是一个吗？”</p>
他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缓缓松开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走出了大厅，笑意缓缓消失在了唇边，门口有几片花瓣散落在地上，北苑此时并无正值花期的植物，整个王府，只有东苑才有。她来过了，她看到了，今日，她该是去见刘菲了，看来刘菲确实意在挑拨府内关系。他只觉得有一些疲惫，现在连做她眼里那个温柔的人都觉得疲惫了吗。看来文渊所言非虚，他们二人确实是手足兄弟，没有些共同点，又怎么能凑到一起。</p>
千辰坐在王府湖中的回廊上，看着湖面泛起的涟漪，蓦然感到这王府内院有些太幽深了些。放在杜笙的样子像是针一样扎进了眼中，他想做什么？他想善意的提醒玉檀离他远一些吗？她是不是也太会为了自己脑海中杜笙的形象辩驳了。</p>
黑色绢布的衣摆垂在回廊的边上，夜色渐深，已有来回的家仆点上了灯笼，几个婢女缓缓走来，想必她是一身男装，又是夜色降临之时，几个婢女恭敬地行礼喊了声大人，就要离去，她压低声音：“留步。”</p>
为首的婢女垂着眼眸：“大人有何吩咐。”</p>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p>
“回大人。是亥时了。”</p>
“王爷可在府中。”</p>
“王爷于三炷香前出门，还未归来。”</p>
“大管家呢。”</p>
“北苑正厅查账。”</p>
“退下吧。”</p>
“是。”</p>
她盯着湖面看，忽然发现了一盏小小的花灯，顺着水流的方向，她看到了提着灯笼站在远处的湘夫人，她深呼吸，心底的不安再度服了上来，她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湘儿也好，杜笙也好，身边的所有人都好，知道她秘密的人似乎太多了，现在阿远，不，是姬风，姬风的事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头，她受到的任何委屈都可以倾诉，任何秘密都可以分享，但是唯独这件事……不可以。</p>
心口闷闷的，她缓缓站起了身，余光瞟到了回廊一头的灯笼光芒，她故作镇定的掸了掸身上的土，像没看见一样，朝着灯笼的另一边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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