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芒一扫而过,那些人偶像活了一样,纷纷看向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活,活了?”我声音有些发颤。
杨问将一张纸塞到我手里,随即放了一只香炉在我脚边,将两道符抓在手里,点燃。之后,对我说道:“如果不想死,就按照我给你的那张纸上写的咒语念。”
我本还有些迟疑,但迟疑的时候,却见那些青铜人偶竟冲着我奔了过来。这情景之诡异,让我想起那著名的鬼片《鬼娃新娘》。
于是我举起手电筒,费劲地看着那纸上的咒语,一字一句地念道:“八卦灵灵,统领天兵,六十四将报应分明,开弓架箭,发火连天,用吾心法,百万用兵,开弓射箭,护佑护法,法法同心,乾元亨利贞。三界奉符令,八卦乾坤收妖精,阳间念出乾坤咒,阴间化做千万兵,六十四将照旨令,吾奉伏羲文王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1
我边念,心中边骂:我这什么时候成一神棍了??
只是我疑惑的是,这咒语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他妈念完了这咒语,鬼怪是不是都跑了?
不过这咒语似乎真的有了效果。那些青铜人偶像是纷纷中招一样,哗啦啦全部倒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我惊讶地揉了揉眼睛。没错,那些人偶真的不动了。这也太邪门了,难道原本被我认定为骗人把戏的咒语真的有神奇效果?
“这怎么回事?”我转头去问杨问。但这一转头,正对上一张发黑的枯槁的脸。当我看清这张脸是谁的时候,额头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这张脸竟然是躺在地上,原本死了快上百年的陈三爷的脸!
也就是说,陈三爷活了?诈尸了??
我举起手电照了照他的脸,见他双眼无神,瞳孔全无,是死尸无疑。但是这死尸竟然伸出两只枯槁的手,掐向我的咽喉!
诈尸了!我头皮一麻,幸好动作够快,赶紧一蹲,躲过陈三爷的夺命一抓。我刚庆幸躲过一击,却见地下那陈起和陈起父亲的尸体,也慢慢地动了起来。
集体诈尸了!我心中叫苦:这他妈真是上阵父子兵,死后也这么一致!
我赶紧扯着嗓子喊道:“杨问!!你在哪儿呢?1
依然没有人回复我。我咬了咬牙,确信杨问并未在这个封闭的小屋子里,于是赶紧几步蹿出去,手抓住那门的把手死命一拉,想把那门重新锁上。
这个时候,陈三爷已经追了过来。在我拉上那房门的瞬间,陈三爷的手正巧伸了出来,堪堪地挤在门缝中。我看着那挣扎不已的枯槁的手,心中泛起恶心感。想来那已经是个死人了,也不怕再挨一刀。于是我狠下心来,掏出瑞士军刀,向那枯手割了下去。
刀刃锋利无比,这一刀下去,陈三爷的手便多了一道极深的口子。这个时候,我听到一阵刺耳的奇怪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如人的惨叫,却又不像,刺激着人的耳膜,听上去十分难受。
我强忍着砍掉那只怪手,这才将门“咣当”一声关上。套上锁头之后,我才松了口气。总算把那三个僵尸给关屋里了。低头看那只断手,见它兀自躺在地上扭动不已,不由心生厌恶。
但是我这口气还没松彻底,便感觉脖子上一紧。我心中一凉,警觉心顿起,马上去摸脖子上的东西。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脖子上多出来的,是设想中的几道琴弦!
我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脑海里不时出现无数头草泥马那傲娇的身姿。我靠,为什么这琴弦非要跟我过不去??就算我不会弹琴不知漆瑟为何物也不至于置我于死地吧??
我此次怀揣着一股极度想哭的心情。上次我已经试过用刀来割断琴弦,但那琴弦丝毫未损,反而越勒越紧。这次他妈又来!
我用手徒劳拽了半晌,拽得手疼,也未拽动摇分毫。
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脖子上疼痛难忍。我心中暗骂,难道我终究逃不过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琴弦之下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恍惚听到有人喝道:“权斩邪魔独为尊,请神1
随即,我只听一阵清脆的鸟鸣声破空而来。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冲着我扑了过来。瞬间,我感觉脖子上一疼,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又好像被鸟儿啄了一下。但之后,窒息感荡然无存。
脖子上的束缚消失之后,我贪婪地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将目光落到面前。我惊讶地瞧见一只犹如小丹顶鹤一样大小的鸟儿正落在我的面前,嘴上衔着几道丝线一样的东西。那几道丝线如虫子一般蠕动不已。
我见了更是愕然。因为那白色大鸟衔着的丝线,正是我见识过几次的琴弦!只是琴弦居然自己会动,这也太违背常理了。
但现在,我的注意力多半被那白色鸟儿给吸引了过去。这鸟上体和两翼生长着雪一般纯白的羽毛,尾巴很长,临风展开,十分飒爽。再看那鸟儿的眼睛,在暗夜中发出幽然光亮,一瞧便生出几许冷然惧意。
但是我却说不出这鸟的种类,而且这么大一只是从哪儿进来的?
正当我愣神儿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看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杨问正好端端地站在我身后,气定神闲,好像刚刚散步回家一样。
“靠,你刚才去哪儿了?1我骂道。
杨问笑道:“怎么样,今晚的见识如何?相不相信我的鬼神之说?”
我刚想开口将他臭骂一顿,却想起身后的鸟儿,于是转头去看。但让我惊讶的是,那鸟儿竟然凭空消失了。
“你有没有看到我身后的那只白色大鸟?”我问道。
“你是说白翰?”杨问说道。
“白翰?”我回想了下,不记得这世上有这么一种神奇的鸟类。
杨问说道:“白翰是《山海经》中的神兽,并不是你能见到的鸟儿。”
“那这东西怎么来的??”我追问道:“还有那琴弦,又是怎么回事?”
杨问说道:“我跟你说过,漆瑟是陈三少从一座不知名的汉代古墓中盗出来的。如今虽然下落不明,但是我可以确信,那几道琴弦就是来自于漆瑟。”
“既然是陈家被盗走的东西,那干嘛跟我过不去?”我哭笑不得。
杨问说道:“不是跟你过不去,而是那琴弦是凶物,见人杀人。它杀不了我,当然就找上了你。”
我听后心中郁闷不已。
杨问继续说道:“白翰是我请神请来的神兽。如果你想学请神,我可以教给你。”
我听后颇觉无奈:“你凭什么觉得我要学这东西?”
杨问笑道:“本来你的女娲石可以保护你,但是你本身属于过阴体,命格太阴,容易招惹脏东西。而女娲石也需要‘开光’,就像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一样,在俗世混久了,灵气也被遮蔽了,关键时刻也就没什么作用。”
“所以你让我学你的本事,防止自己被琴弦杀死?”我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杨问耸了耸肩,说道:“你不想学也无所谓,反正你的生死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
我想了想,觉得心中还是不能万分确信这世上的鬼神之说。也许刚才那只是我的幻象呢?也许面前这个杨问其实是个骗子呢?
想到这里,我起了几分警惕之心,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处理这些人偶?那刚才你又在哪里?”
杨问笑道:“我确实是来收集附着于人偶之上的灵体。”说着,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葫芦。我正待细看,他却将葫芦给收在自己的腰间。
我端详着他,总觉得这人神神秘秘遮遮掩掩。这时,我见杨问重新锁了那密室的门,又在门上画了一道奇怪的符咒,并且将那些青铜人偶收回木箱子里,锁了起来。
忙完这些,他拍了拍手,说道:“成了,咱们走。”
说着,我便被他茫然地带出这座筒子楼。
今晚发生的一切超出了我的正常理解范围,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才好,于是也便沉默地跟着杨问走。
杨问见我不说话,便笑道:“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了解这方面?”
我狐疑地问道:“你为什么总希望我涉足这一方面?”
杨问说道:“我也是好意。因为刚才琴弦事件,让我觉得你好像是被这东西给缠上了。如果你不想出事呢,可以学学我的请神。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就算了。”
我听后不由苦笑。一个警察学什么请神,这不扯淡吗?但是脖子上的痛感还在,想起那窒息的感觉,我不由心中生出寒意。
杨问对着我的后背拍了三下,笑道:“行了,我送你本书,你如果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必看了。”
说着,他从随身的小背包里取出一本很薄的书。我心中觉得好笑,难道这属于所谓修道人的武功秘笈?我接过他手中的书,不经意间瞧见杨问的手。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我心中却暗叹,杨问这小子生了一双可以去做手模的手。手指纤长,骨肉匀称,简直比美女的手还要漂亮。
杨问见我接过书却盯着他的手,便笑道:“你看什么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然不敢告诉他我看的是他的手,而且觉得这手相当漂亮。如果这么说了,八成会被他当成变态。
我将目光落到手中的书的封皮上。杨问给我的书是一本线装书,封皮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封皮上的字也是繁体字,写着“请神”二字。但是这俩字很显然是毛笔写上去的,不是像现在的书一样,都是打印出来的字体。翻开一看,我差点儿吐血。一排排的全是繁体毛笔字。这还不说,靠,繁体就繁体好了,竟然还用特别繁复的字体写出来的。看上去倒是很漂亮,但是一个字儿也不认识。
我无奈地说道:“你给我这书我也看不懂,你还是拿回去吧。”
杨问说道:“你先带着,总会有看懂的时候。”
听他这么说,我也便无所谓地将这书收了起来。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将近凌晨一点。明天还得上班,于是我辞别杨问,赶回家睡觉。
大概这一晚上真是累了,回家后我倒头便睡,直到第二天闹钟响,我才全身酸疼地爬起来。
洗脸刷牙的时候,我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脖子上的勒痕,不由十分郁闷。这一个月来经历的怪事,比我二十年来经历的还要多,而且其中缘由我就算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也便干脆放弃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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