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满肚子都是怒火,等夏原吉和茹瑺争得累了,扭头找朱棣评理,他才回过神来,忍着怒火道,“诸位爱卿,你们都有理,朕现在说谁是谁非都不好,这样,茹瑺,你们汇总一个预算的清单上来多少银子,朕先看看再说!”
任谁都看得出,朱棣的脸色着实不好看,大臣们也忙都退下,等出了奉天殿的大门,这才看到跪在了门前的朱高炽,这才人人都心有余悸。
方才在大殿上,皇上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发火!
等出了宫门,三三两两的官员自动走在一起,彼此之间,相互打听消息,一个眼神便蕴含了可以写一篇小作文的信息。
宫里,朱棣彻底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将最喜爱的茶杯往地上狠狠地一砸,“他还有脸进宫来见朕!让他滚!朕也不想看到他!”
黄俨亲自打扫地上的碎片,交给小太监后,洗了手,重新给朱棣沏了一杯茶,放到朱棣的手边。
朱棣本想继续砸了,但一看这茶杯,是朱高燨曾经赞过的那一套,便克制了一下,道,“赛哈智呢?让他来见朕!”
赛哈智就在门口等着,听到传见,进来后便跪在了地上,“臣见过皇上!”
“朕让你查的消息呢?你都查实了吗?”
赛哈智低着头,如实禀报,“回皇上的话,臣已经查实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沓纸来,双手举过了头顶。
黄俨看了一眼,弓着腰身,小心翼翼地将证据接过来,犹豫一会儿,这才战战兢兢地递给朱棣。
朱棣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过程中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等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拼命咳嗽起来,将那一沓纸拍在了桌上,帕子捂着唇,只感觉到喉咙里泛起了一阵腥甜,拿起帕子的时候,雪白的帕子上,竟然有血。
朱棣的心一凉,黄俨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面抚着朱棣的后背,一面请旨,“皇上,传太医吧!”
朱棣紧紧地捏着帕子,闭了闭眼,“不必了,不许告诉四殿下!”
黄俨没有说话,朱棣厉声道,“听到了没有?”
他一激动,又是一番咳嗽。
黄俨忙道,“是”,却又转而道,“皇上,若是殿下知道了,又知道皇上瞒着,殿下的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赛哈智一脸死灰色地跪在地上,全身哆嗦得如同寒风里的鹌鹑。
“朕不想让他知道!”皇帝叹了一口气,用茶水漱口后,道,“让老大进来吧!”
黄俨朝赛哈智使了个眼色,赛哈智这才轻轻地朝后膝行数步,准备出去,却被朱棣止住了,“你留下,一些话,你来帮朕问,朕实在是问不出口啊!”
一句话,赛哈智几乎落泪了,哽咽道,“是,臣遵旨!”
朱高炽今日丢了脸,他每日里上朝前,先去父亲的跟前请安,今日,父亲却不肯见他,他只好跪下来请罪,谁知,父亲却并不让他平身,也没有让他进殿议事。
朱高炽自然知道,父亲所怒,为昨夜朱瞻基之事,他心里也很有些不平,难道他身为父亲,没有资格教训自己的儿子了吗?
朝臣们下朝后,从他跟前经过的时候,那嘲讽的眼神,他不必看都知道,心里对父亲越发不满。
这一年来,他简直是活成了顺天府的笑话,昔日堂堂的监国郡王,每天无所事事,要围着宫城跑一圈,他肥胖的身形落在人的眼里,该是何等可笑。
朱高炽跪得膝盖生疼,屁股落在两条小腿上,几乎要断掉了,他身体摇摇晃晃,大冷的天,额头上的汗水滚珠一般地落。
听到脚步声,朱高炽抬起头来,看到是黄俨,他暗自咬牙,若有将来,他第一个不会放过黄俨。
“黄伴伴,是父皇让你来唤本王的吗?”朱高炽朝黄俨伸出手来。
黄俨却没有伸手,而是扭了扭身子,朝身后喊来两个太监,“你们还不快来扶殿下起身,皇上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