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不如自己二子朱高熙……
朱雄英咧嘴笑了笑,说道:“大哥来告诉你。”
“高丽之人,国中弑逆,又诡杀我朝使,畏威而不怀德,其人十分卑贱自大,内心狭隘,见不得天朝强大,我们若是直接说搞银行,他们国内得利的这一派倒不好说话。”
“但是我们先派遣蒙古籍宦官过去传旨,戳中他们痛点,让他们想起被北元藩属之时,又派遣高丽籍女官过去宣旨,让他们想起需要卖儿卖女送给北元宫廷的耻辱,你说,这刚打赢了北元军队不久,而且背后有纳哈出二十万人撑腰的高丽国权臣,会怎么样?”
“高丽国虽然阉人内侍多,但男人并非没有胆子。”
朱高炽眼睛一亮。
他喊道:“他们必定气急败坏,坚决不准我大明建立银行,说不定还要波及和我大明的各处贸易!”
“对!”
“如今,我大明银元,大明宝钞十分坚挺。”
“大明的货物,畅销海外,高丽权臣一旦上当,必定禁止贸易,禁止和我大明通商,此时,我大明海军疯狂打击海盗,而且国安司的海盗再扮做倭寇疯狂劫掠他们,要不了多久,高丽国自己国内就要内乱。”
“此国粮食本不够吃,多需从外购入,尤其靠海吃海,需要大量咸鱼,俵物,海带,百姓才能得存。”
“其次,两班贵族,因为和大明贸易,赚了许多大明宝钞,赚的盆满钵满,权臣陡然禁止贸易,会使得国内权斗更激烈,这时高丽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妥协,但是妥协也会引起亲北元纳哈出的两班贵族不满。”
“其二,就是不妥协,和我大明一战!”
朱雄英说完,朱高炽沉思片刻。
他嘟嘴道:“高丽虽战胜北元军,但那支北元军,一来武器装甲不全,是元顺帝派去教训恭愍王的,并不是正规军,且被高丽人埋伏在先,纳哈出袖手旁观不救在后,我大明若是与高丽有战事,应当还是有胜算。”
“不不不。”
朱雄英又摇头。
“我等为何要和高丽起战?”
“四叔,爹。”
“你们信我,只要我们这大明银行的金融政策做的好,高丽后面不仅要哭着求着入我大明,还会主动来央求归附,请求成为我大明的一个行省,就像是忽必烈时,高丽是征东行省一样!”
朱棣眼睛一亮。
他和朱标对视一眼。
朱棣捏着拳头,短而密的胡须颤抖,双眸炯炯有神,道:“雄英说的对,我皇明如今尚有许多故土未复,就譬如缅中行省,交趾行省,征占城行省等,这些地方迟早也要收回来。”
朱标凝重地点了点头。
元朝最巅峰的时候,缅甸,印度尼西亚,甚至白令海峡对岸一些地方的国家部落,他们都征讨过,还在缅甸建立了缅中行省,交趾更不必说。
这也是为何,大明强大起来之后,也能够在缅甸直接建立缅甸宣慰司的缘故。
至于马六甲,元朝曾经驻军港口。
大元可做到的,我皇明又有何不可!?
“当务之急,还是九边军务,其实也是为了大明银行之事,军情司多有来报,地方军屯掌管,将士兵们的存取折子捏在手里,每月自己去支取,银钱不发给兵士。”
“此种喝兵血,吃兵肉的兵头,需得严惩。”
“另外就是长城和辽东,高丽军事。”
这时,朱雄英举了举手,打断了朱标,抱歉道:“爹,咱插一句。”
他看向朱棣。
“四叔,我先前转递朱不败前辈的信给您,请您在燕地代地,还有塞外一些地方寻找火油,可有收获?”
所谓的火油,自然就是石油。
其实这玩意儿,并不稀奇,古人早就发现了。
甚至是在千多年前,西晋人张华所著的《博物志》就记载了此物,当时叫做火泉,说的是一种色黑的油脂,从泉中流出,“如凝膏,燃极明”。
在他之前,也早有古代道士炼丹时发现了石油,只是记载多描述的神神怪怪,故弄玄虚。
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也详细记载了此物。
朱雄英记得,上一世,这华中华北平原,有很多石油,尤其是环渤海地区,石油储量极其大。
现如今,北地边关卫所,缺少燃料。
如果能找到一些容易开采的石油油田,用这种火油做燃料,再应用到军事上,将会是极大的助力。
朱棣点了点头,又讲了一番,主要就是解决了燃料这一项。
朱棣道:“如今,我九边卫所士卒,除了牛粪,干柴,煤炭,还可以干草为燃料,倒是并不稀缺,可是也并不富裕。”
“此火油如果大量发掘,分配九边,一来可作防御,二来可用燃料,实乃良物啊!”
朱标淡笑道:“咱在甘肃,四川,也在寻找油田,二弟那边传来消息,根据博物志记载,在酒泉玉门关一代一处老君庙,发现了火油泉,要不了多久就可开始开采,到时,陕甘卫所,都可用上火油!”
“好啊!”
朱棣大喜。
朱雄英也高兴起来,幸亏,还记得新中国石油第一井,不然有点枉费穿越一遭。
玉门关的老石油基地,老君庙油矿,十分具有传奇色彩,此地在前世那个时空,唐宋时期就发现有一口井流出火油,十分神奇,有道人就修建了一座老君庙。
后来,在民国时期,玉门油井被大规模开采。
其实这倒是朱雄英有些过于紧张。
这个时代,大明的北方雨水还比较充沛,北方许多卫所还可以用大量的干草来做燃料。
这和这个时代的气候有关系,甚至严格来说,蒙古人崛起,也是因为同时代北方气候比较好,雨水充足,蒙古草原上常常有降水,使得蒙古草原水草丰茂,牛羊成群,牛马都不缺食物,蒙古的人口也开始爆发。
到了大元建国,北方的雨水也十分充沛,元末时,发生了影响天下的大事,就是“黄河夺淮”。
黄河一只眼,莫道天下反。
黄河之所以会夺淮决堤,也是因为北方的降雨量太过充沛,导致黄河连年泛滥,水患不断,而且大元历史上,水患发生的频率是历朝之最。
朱元璋建国时,取名“明”,也有个原因,五行始终说里,元朝是金德,金生水,而明是火德,压水克金。
也可能真有这方面原因,大明建国之后,北方降雨量就少了,黄河也没再大规模泛滥。
“这次,大哥能亲自来坐镇北平,我大明定能早克北元,收复辽东!”
朱棣兴奋地说道。
朱标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皱眉道:“此次,我前来坐镇北平,还有个原因,洪武十五年,洪武十六年,两年科举,中举多是南人,北方生员举子,少之又少。”
“而我大明北方,如今处处需要生员士子,又缺候补官吏。”
“此次,父皇与我商议,考虑在我大明分西南北中四地取卷,其一是移镇北京从开封至北平,在北平开科取仕,为北卷,尽取幽云,山东等地。”
“其二,南京取仕,为南卷,南直隶,南方诸省。”
“其三,西安开科取仕,为西卷,取甘肃,陕西,山西,河南一部士子生员。”
“其四,成都开科取仕,辖云南,贵州,四川,青湟一部士子,为中卷。”
“那辽东,漠北,多有儒生远遁,所以,北平这北卷取仕,是重中之重,需得我亲自来坐镇。”
朱棣疑惑道:“那,成都?”
“十一弟椿,少好读书,且老成持重,已经前去成都就藩,而且,父皇已经多派老臣前往成都,隋唐时,扬一益二,益州乃是宝地,宋时也极繁华,若是经营得当,日后,云贵川诸地改土归流会十分顺畅,我大明也能多许多北方官吏士子,日后入朝,一来平衡朝中南人,二来稳天下儒生之心。”
朱标的话,让朱棣眸子连闪。
而朱雄英,也是若有所思。
是啊,如今这个时代,还离不开儒家士子。
给他们一个编制,十分重要。
千万不可以小觑儒家读书人的力量,元顺帝的家庭老师,和宋濂等人是门人故交,元昭宗的启蒙老师,是汉人大臣李好文,也是儒林世家。
而且,前元顺帝,虽说丢了大元江山,实际上他也是个奇男子,故事十分传奇,幼年时很悲惨,出生在新疆一代,被打压差点毒死,后来关押在广西的寺庙,老僧教他儒学汉学,以禅宗点化,成年后继承大统,重用儒生,重用汉臣,还编纂了,辽史,金史,宋史。
他屡次改革经济,想要振兴大元,在汉臣帮助下,编撰了大元帝国的律法《至正条格》,而且任用了许多巡查的官员,巡查四方,还根据儒臣的建议,定下了官吏考核法,分别是“户口增、田野辟、词讼简、盗贼息、赋役均、常平仓得法”六条标准。
他又多用汉臣做监管,任用有才能的汉臣,和丞相脱脱一道,积极的推动大元吏治汉化。
然而,大元积弊已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当时的元顺帝,一度被读书人疯狂夸赞,说是“至正新政”,夸赞元顺帝开明,读书人们疯狂舔臭脚,就连太子朱标的老师宋濂回忆起那个时代,都说是“天光下临,衣被万物,声教所及,罔闻朔南,呜呼盛哉!”
若是他能力挽狂澜,绝对也是要被儒家门人大书特书的。
诚意伯刘伯温,虽说中了科举,被封了个芝麻大小的闲官儿,却屡次复出,对大元的官身恋恋不舍。
这也是许多儒学士大夫,怀念大元,不愿为大明做官的缘故。
由此可见,元顺帝并非是那般不堪,另外就是重用儒学门人的重要性。
朱雄英眼神闪烁,虽说皇爷爷说,元以宽失天下,实际上是跟前元不重用汉人中有才能的读书人有关,这帮人是很恐怖的,如果不早点开科举提前布局,将新学推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编制,很重要。
大元虽然不重用汉人,不用儒生,但是儒生还是影响着大元朝局。
就拿宋濂来说,他的老师是浦江名儒吴莱。
吴莱的弟子郑深,是大元丞相脱脱的家庭教师,教过元昭宗。
而吴莱的父亲,吴直方,又是大元丞相脱脱的老师,脱脱见他得行礼,还教授过元顺帝儒学,甚至一度左右过大元的朝局。
金华四先生,虽说个个在大元朝廷中都是边缘人物,只能教教书,甚至他们门人弟子有的中了科举,只能给蒙古贵族牵马衔镫,但是他们仍旧无处不在,而且无时无刻不在。
大元覆灭的起始,有人说是因为韩山童,其实更多是和大元国子监的监生,杜遵道有关,此人中了科举不得重用,又敏锐的发现天下早已经有了动乱迹象,于是拉拢了韩山童一道传教,准备秘密行事,准备了十余年。
他背后,其实并非是一个人,是一群儒家读书人在兴风作浪。
可想而知这帮儒学世家的恐怖能量。
自己继母吕氏等家族,比起他们金华四先生等儒门虽说差了点,但不可小觑,还有皇爷爷后宫里那批儒家后妃,以及,大明诸藩王皇子即将迎娶的儒家王妃。
这些儒学大家,互相通婚,互相师承,而且又已经掺杂渗透进入了大明皇室,只能在科举的考试方向上,尽快打下根基,培养一批新学儒生,为新学的出现,打点底子。
否则,大明发展到了后面,一二百年后,还是会走入前世那个老路。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开科举,兴新学,刻不容缓。
这新学,既要挂着朱熹等传统儒学的壳子,又要有工科理学,逻辑学说的底子,还要挂着开眼看世界,数学的架子。
故而,这洪武十七年的科举考题,极为重要。
大明,北卷,西卷,南卷,中卷,四张考卷,都得给天下人,给大明未来一个合格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