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奴庄清素握紧了那支簪子,狠狠划向书奴的脸。</p>
京城大括金银时,她将簪头上那簇银兰折下来缴了出去,簪尾钢锥则缝在了鞋底夹层里。金人拘押京城妓女,头一轮便是她们十二奴。</p>
画奴何扫雪几年前不知所终;花奴脸伤虽愈,却隐隐留有细痕,因而声名大坠,两年前被一个商人使了五百贯买走;馔奴则偷偷跟随一个胡商,乘海船不知去了哪里。十二奴中,便只剩唱奴李师师、书奴卫簪花和她三人。唱奴被那紫衣客金使赫鲁讨了去,她和书奴则被押入了金营。</p>
书奴原就寡言少语,这时更说不出一个字,脸色发青,身子抖个不住。庄清素自家原本慌怕至极,见书奴这样,反倒将自家慌怕压住了许多。她坐在墙角,揽着书奴的肩,想了一夜,自己落入风尘,全因这张脸,如今落入金人手中,更不知要受多少凌辱。</p>
她低声与书奴商议:“若要少受凌辱,便得先毁了这张脸。”</p>
书奴终于出声:“那不若死了,更干净。”</p>
“凭何我们死?我们生下来便由不得自家,如今虽到了这里,却也正是求得自主之机。我们若毁掉这张脸,便没人再贪我们的脸面。到了北地,即便为奴为仆累死,也远胜过卖笑卖身辱死。或许还能寻机逃走,凭自家才学本领,谋一份生计。”</p>
“好。”书奴音声虽低,却极坚定。</p>
庄清素便从鞋底抽出那根钢锥,一咬牙,先朝自己脸上狠命划了十几道,划得血水不住流涌。虽极痛,却也极痛快。</p>